尹月奇站在一旁先是向張嫂微笑問好,這才上前拉住承兒說:“承兒乖,爺爺需要休息”。
“不妨事”顧言秋拉著承兒,笑的合不攏嘴。
方芸站在病房外,看著病房裏顧言秋看著承兒那高興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做的實在是有些過分,她試探了很久,可最後還是沒有進去,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裏麵的任何一個,她也沒有勇氣去麵對,她最後望了一眼顧黎,她突然間發現,她對顧黎的那份愛已經慢慢的不複存在,即使是恨也淡然很多,這麼多年來隻是自己一味盲目的堅持。
顧黎站了片刻對張嫂說:“張嫂,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打電話”。
“好”張嫂見一家人團聚,替他們高興。
方芸見張嫂出來忙快步躲了起來。
張嫂退出病房,並未在意,直接離開,沒有察覺到方芸的存在。
等張嫂離開後,方芸這才又回到病房前,看著那並不屬於自己的一家人的快樂,她的眼淚忍不住又滑落下來,她望著病床上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展開笑容的顧言秋,她也跟著笑了。
“月奇,坐”顧言秋抱著承兒,對站在一旁的尹月奇說。
“嗯”尹月奇找了地方坐下,顧黎也跟著坐下。
“月奇來,坐這裏”顧言秋指了指病床邊的椅子說。
尹月奇無奈,隻得起身移到顧言秋所指的位置。
“謝謝你還能來看我”顧言秋怎會不知,自己把尹月奇傷的很深。
尹月奇欲言又止,本想安慰顧言秋,可又不願違背自己的心說些假話,其實她心最多也隻是有些委屈的怨言,畢竟被他們如此的冤枉,還不容辯解,可她的心重來沒有記恨過顧言秋。
顧黎隻是聆聽著,他知道尹月奇這次的確太委屈,不原諒也是人之常情。
顧言秋見尹月奇沉默,那也就是默認了心還有芥蒂。
“這件事是我一時糊塗造成的,不管黎兒的事”顧言秋一心想把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頭上。
“爸,您別這麼說,其實我根本沒記恨您,我隻是......”尹月奇見顧言秋如此向自己認錯,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本想說自己隻是怨恨顧黎對自己的猜忌和不信任,可又停下了。
顧言秋看了看低頭不再語的尹月奇,有抬頭看了看自己惆悵的兒子,一切都被他這隻老狐狸猜的一清二楚。
“既然你還叫我一聲爸,那你答應回來好不好”顧言秋隻得倚老賣老,現在恐怕也隻有這招管些用,因為他知道,尹月奇現在最顧及,也是唯一顧及的就是這個,不然她也不會不計前嫌的趕回來。
尹月奇不好直截了當的撥回顧言秋的麵子,更何況他還在生病,可想想之前顧黎還說要和自己離婚,她心裏就恨的隻咬牙。
她目光瞟了瞟一邊的顧黎。
顧言秋看出了尹月奇的眼色,以為尹月奇在看顧黎承認錯誤的態度,他卻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黎兒也錯了”顧言秋忙說:“黎兒,還不快向月奇承認錯誤”顧言秋強裝嚴肅的對顧黎說。
承認錯誤,顧黎固然是願意的,隻要能讓尹月奇留下來,更何況本就是自己的錯,可是他知道,現在根本是不是承認錯誤就能解決的問題。
“快啊”顧言秋見顧黎不動聲色,隻是直愣愣的盯著尹月奇發呆,忙提醒。
“丫頭,留下來,好嗎”顧黎深情的望著尹月奇說。
尹月奇盯著顧黎,她有些矛盾了,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顧黎,現在這個稱心求自己留下來的,還是那個狠心說要和自己離婚的,她分不清了,她在矛盾中徘徊。
“媽媽,媽媽,你就答應爺爺和爸爸留下來吧”承兒也在一旁幫著父子倆說話。
尹月奇又望了望顧言秋。
顧言秋堅定的眼色再一次求她留下來。
鬼使神差的,尹月奇竟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病房內子孫三輩的男子漢都會心的放鬆了一口氣。
“咳咳~~”顧言秋高興的一時咳嗽了起來。
“爸,您沒事吧”尹月奇擔心的站起身來,忙把他懷中的承兒抱下來。
“咳咳,沒事,沒事”顧言秋推諉的說。
“您病剛好些,要多注意休息,我扶您躺下”尹月奇邊說邊扶著顧言秋躺下。
顧黎也緊張的站在病床前,看著尹月奇如此擔心自己的父親,還答應留下來,雖然她有所猶豫,但他的心還是在微笑,因為隻要能天天看到她,這就是老天對他最大的眷顧。
承兒走到顧黎身邊,拉著顧黎的手,昂起可愛的笑臉衝著他笑。
顧黎低下頭也向承兒笑了笑,父子倆的笑隻有他們彼此懂得。
尹月奇扶顧言秋躺下後說:“爸,您想吃什麼,我給您做”。
“不用了,這些張嫂會做的,你剛回來,好好休息休息”顧言秋說時望了望一旁的顧黎。
顧黎會意的點了點頭。
“那好,爸,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來看您”顧黎知道父親是想把更多的時間留給他們夫妻二人,這個矛盾真正的化解還是在於他們夫妻之間。
“好,去吧”顧言秋答應著。
“那您好好休息”尹月奇擔心的說。
“好”顧言秋微笑的眨了眨眼。
“爺爺再見”承兒跑到病床前抱著顧言秋說。
“承兒再見”顧言秋歡喜的用手摸摸承兒乖巧可愛的笑臉,笑容中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
一番告別後,尹月奇拉著承兒離開了病房,自然顧黎與來時一樣跟在身後。
雖尹月奇答應留下了,可她依然對顧黎不理不睬,心底那份深深的傷痕又怎能如此神速的愈合。
剛走幾步,承兒突然停下來。
“怎麼了承兒,走累了嗎?”尹月奇彎下腰寵愛的問。
“嗯”承兒點點頭。
“那媽媽抱一會”尹月奇張開雙臂。
“承兒太重,要爸爸抱”承兒突然拉住顧黎的手說。
尹月奇直起腰,看了看顧黎沒有說話。
“好,爸爸抱”既然沒有說話也就是默認,顧黎抱起地上的承兒。
孩子幾乎占據了母親的全部,而承兒幾乎就是尹月奇生命裏的全部,她既然能讓顧黎抱承兒,也就是說,離解開前嫌已經不遠了。
好一個聰明乖巧的孩子,長大後加上父母遺傳的這張從小就討人喜歡的俊俏笑臉,再加上他父親無疑會留給他的巨額財產,看來,又是一個蠱惑多少少女心的男人。
顧黎當然懂得這一層的關係,他抱著承兒,欣慰的望著尹月奇微笑。
尹月奇雖沒有笑,可這對顧黎來說已經是最大的鼓勵和滿足。
可他卻不知,尹月奇現在心裏的掙紮,一方麵她為了自己心底那份多長時間都無法磨滅的愛想留下來,又一方麵正是為了自己心底那份愛想要離開,因為經過這麼多年,她發現,自己和顧黎自始至終都不是一個世界的,她奢求的是那種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的愛情,而顧黎不同,自始至終身邊的女人就不間斷,她內心本就不平衡的天平又在搖搖欲墜,失去平衡。
回到別墅,尹月奇依然孤立顧黎,完全把他當做別墅裏可有可無的一團空氣,顧黎最害怕的就是她對自己的這種無視,即使罵他,打他,咬他都比這讓他心情舒服的多。
這樣最起碼他能確確實實的感受到她的存在,而不是盡在眼前卻如隔世的遙遠。
折騰了一天,承兒回來新鮮的玩了一會就累了,倚在尹月奇懷裏慢慢的睡去。
尹月奇抱著承兒,那麼溫柔,那麼和藹,臉上那份欣慰和喜悅竟然讓一旁的顧黎有些嫉妒,一個父親在嫉妒自己的兒子,雖有些可笑,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承兒對尹月奇的依賴很強,畢竟從小到,身邊最親近的親人隻有母親一個,每次有睡意的時候他都必須膩在母親的懷抱,感受著母親對自己無窮無盡的寵愛,才能靜靜的睡去。
他依偎在母親的懷裏,溫暖的,沉沉的睡去,小身體隨著鼾聲慢慢的起伏,尹月奇微笑的低頭注視著自己懷中乖巧的孩子,臉上和心裏全是一個做母親的甜蜜和幸福。
尹月奇已經摸透了承兒入睡的時間,等她覺得承兒已經進入沉睡時,這才小心翼翼的想要抱著承兒起身。
本就瘦弱的她,再加上小孩子成長的速度無法預料,又久坐未動,一時要起身,竟有些吃力,一個不穩險些摔倒。
就在尹月奇失去平衡,無法控製的時候,她隻是緊緊的把承兒擁在懷裏,如果摔倒也不會傷及到他。
坐在一旁的顧黎,表麵是在看報紙,其實報紙就隻是虛無的一個掩飾,他至始至終眼神都沒有離開過尹月奇,看著她忙碌,看著她陪承兒玩,看著她哄承兒睡,好像她就是一道美不勝收的美景,讓他流連忘返,隻是這道美景對自己而言隻可遠觀。
顧黎說是急那是快,就在最緊要關頭,他伸手攔住尹月奇的腰部,用力把失去重力的尹月奇向自己懷中攔。
尹月奇如願的抱著承兒跌入顧黎的懷抱。
當一切轉危為安時,她首先看的是懷中的承兒,見他隻是扭了扭,依然安靜的沉睡,這才鬆了口氣。
她依偎在顧黎的懷抱,依然是那個那麼溫暖,那麼讓她依戀的懷抱,她好想就這樣投在他懷裏,時間就這樣停留在這刻,永遠的停留在他隻屬於她,她隻屬於他的時刻,她想要抬頭向他微笑,可是莫名其妙的他竟然連頭也未抬,隻是在他懷中靜靜的沉默了片刻後,抱著承兒決然的離開,上樓去。
顧黎望著尹月奇決然離開的背影,他充滿了失落感,他沒有看清尹月奇的表情,但他卻能感受到尹月奇傳遞來的冰冷。
尹月奇小心翼翼的把承兒放到床上,等他從自己懷中到床上適應後,這才放心退出房間。
她剛走出房門,一把手就僅僅的,不防備的抓住自己。
剛開始尹月奇被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是顧黎後這才有所放心。
顧黎拉著尹月奇向樓下走去。
尹月奇沒有隻言片語,隻是掙紮,卻無濟於事,到最後她連掙紮都放棄了。
顧黎把尹月奇拉到客廳後,停下,轉身,麵對麵。
顧黎低頭盯著尹月奇,死死的盯著,眼神中有愛戀,有傷心,有失落,有無窮無盡的複雜。
剛開始尹月奇還理直氣壯的回視著顧黎,可最後還不知不覺的低下頭,她竟有些畏懼這樣的眼神。
顧黎見尹月奇低下頭,上前跨了一步。
兩人近距離麵對麵,近到兩個心跳就近在咫尺,彼此牽動著彼此。
尹月奇無奈的後退一步。
顧黎緊跟了一步。
尹月奇又退了一步。
顧黎再跟上。
尹月奇依然低著頭,明明是他錯了,可是這一刻她就是想要逃避,她無奈的又想要退步。
顧黎及時摟住尹月奇,尹月奇沒退成,反倒離顧黎更近。
顧黎低頭,兩個人的頭緊緊想貼。
她幾乎能感受到他呼吸出的氣息。
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突然間很快很快,就好像當年第一次被顧黎突然間擁在懷裏的一樣,心跳加速,臉上緋紅。
她欲要掙紮,可顧黎擁的更緊。
尹月奇討厭這樣的顧黎,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別人,霸道蠻橫,不容別人違背。
尹月奇低著頭,兩隻手推著顧黎的胸膛,想要逃離。
可是,隻要顧黎不肯放手,尹月奇就是使勁全身力氣,恐怕也無法全身而退
顧黎兩手死死的把尹月奇固定在自己懷裏,任她捶打,毫不動搖。
尹月奇至始至終都未抬頭正眼看顧黎,一是憤怒,二是恐懼。
顧黎麵容冷峻,低頭,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懷中“搗蛋”的尹月奇,眼神中全是不解惆悵,他不理解,為什麼尹月奇如此討厭自己,討厭到連看自己一眼都不屑,他的心嚴重受挫,可他卻無法控製的想要去接近她,擁抱她,以致到最後隻能用強,反正她都在恨,他情願擁有她的恨,總比隻能遠遠看著他來的讓他心安。
不管尹月奇如何掙紮捶打,到最後都是無用功,反倒顧黎抱的自己越來越緊,迫於無奈,尹月奇按耐不住了。
尹月奇憤怒的昂起頭,就如一隻生氣的小綿羊,咬牙切齒的盯著顧黎那張冷峻的臉。
“你到底想幹什麼?”尹月奇怒瞪著顧黎。
顧黎瞪著這隻憤怒的小綿羊沉默,他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得意的是自己的霸道最後如願以償,尹月奇終究是張口對自己講話,雖然是一句憤怒;失落的是自己悲慘到想要得到自己心愛人的一句話竟然要如此的去強行。
“和我說句話都如此難嗎?”顧黎的眼神和語氣中透漏著一股讓尹月奇心痛的傷痛。
如果顧黎對自己的發火,她還會正常的應對,反倒是對這樣哀傷失落的他有些無暇應對。
“我......”尹月奇低下頭,她本堅定的心被這樣的顧黎所融化著。
顧黎左後環抱住尹月奇,騰出右手來托起尹月奇的下巴,逼迫她看著自己。
“還是說你根本不願或者不屑和我說話”顧黎追問。
尹月奇麵對顧黎,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更確切的說,他所說的這些她都不曾想過,她隻是在賭氣,賭一口委屈氣。
而尹月奇的沉默,被顧黎默認為一種默認,他的心抓狂。
“我知道,至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來,三年前你心裏隻有秦牧海,三年後你心裏隻有承兒,我呢,我在心裏算什麼,一個名義上的丈夫,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熟人,或者一個你時時刻刻想要擺脫的男人”顧黎既是說給尹月奇聽,更是說給自己聽,他在自我警告。
尹月奇聽到顧黎這樣的話,有一份悲傷,有一份可笑,悲傷這麼多年來顧黎都不曾體會或者堅定過自己那份對他的真心,可笑的是顧黎現在竟然在和自己的兒子在爭風吃醋。
本就抓狂的顧黎,麵對一度沉默不語的尹月奇,心裏越發無法控製的瘋狂了。
他握著尹月奇下巴的手,不由自主的加大力度。
尹月奇忍著,任然倔強的沉默著。
他眼中的所有情感這一刻都爆發為憤怒,對尹月奇無視自己的憤怒。
顧黎這一刻無法控製自己,手上的力度隨著憤怒越發增大。
尹月奇剛開始還隻是感覺到絲絲的疼痛,還可以認識,而這一刻是陣陣疼痛襲來。
她臉色痛的有些蒼白。
人的本能,她不得不伸手去阻止顧黎。
尹月奇盯著顧黎這頭憤怒的狼,她用手想要阻止顧黎繼續折磨自己那可憐而瘦弱的下巴。
顧黎也察覺到自己用力太大了,他看到尹月奇痛到蒼白的臉,心痛的忙鬆開自己不受控製的手。
“看來,我再也得不到你的心了”顧黎鬆開手,他自我嘲笑的說,因為尹月奇即使忍受著自己對她帶來的傷害,她都不願和自己多說一句話,這樣的厭煩可想已經徹底讓顧黎心灰意冷。
而尹月奇心裏卻在哀傷,明明兩顆心距離如此的近,幾乎彼此能感受到彼此的節奏,可為什麼他就是感受不到自己對他的愛,那種愛深到完全可以忽略他為自己帶來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