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站在盛開的曼陀羅花下,一臉溫柔憐惜的望著她的少年,他朝她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伶仃修長,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單薄,可是那卻她見過最有力量的一隻手。
那個單純的、固執的、笨拙的、可愛的陳星河,在那一年的曼陀羅花下,成了她心中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幅畫,他明朗充滿希冀的臉即使是經過時間的衝刷,仍舊是刻在她心頭無法磨滅的印章。
那樣深刻的記憶,讓她怎麼也無法和眼前這個殘殺無數女子,冷酷嗜血的惡魔聯係在一起。
就在她失神的間隙,陳星河已經挖到了要找的東西,隨手將鐵鍁往旁邊一扔,雙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碰出自地下挖出來的一個盒子。
將盒子上的塵土一一輕掃幹淨,他才緩慢的將盒子打開。
溫翹看到,在他打開盒子的時候,他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哀痛和悲涼。
因為陳星河掀開盒子的時候,盒蓋是立起來背對著她的,她的視線被遮擋,看不到盒子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卻見陳星河從盒子裏捧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瓷壇,青碧色的壇子,在皎潔的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澤,讓人一陣陣脊背發涼。
陳星河伶仃的捧著壇子小心翼翼又敬重萬分地擦了擦,然後往旁邊一放,這才繼續拿起箱子裏的另一樣東西,隨手丟給溫翹。
略顯單薄的信封落在溫翹的腿上,溫翹愣了一下,帶著疑惑將信封撿起來。
此刻院中雖然沒有燈,但是明晃晃的月光還是可以讓溫翹看清楚紙上所寫的每一個字,鬥大的婚書二字入眼,溫翹呼吸一顫,強忍著心頭的詫異,逐字逐句地看想去。
“不,這不可能。”
看到最後,溫翹將手中的那一紙婚書一扔,連連搖頭,縱然是紙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她的名字,她父親的親筆簽字,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這怎麼可能,她怎麼會從兩歲開始就和陳月澤定下了娃娃親呢?
這絕對不可能,她若是早就訂了婚,為什麼她的父母從來沒有跟她說起過,後來還將她和府尹的小兒子訂婚。
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陳星河走過來,彎腰將地上的婚書撿起來,眸光的寒意更甚,漸漸地凝聚成能將人摧毀的冰刀,不無諷刺地落在溫翹的臉上。
“果然不愧是你爹的好女兒,你爹否認,你也否認,要知道你爹當年為了湮滅這場婚約,可是直接將我父母都給殺了,那你呢?現在是不是要把我殺了,把我大哥也殺了?”
“你胡說什麼?我爹怎麼會殺你父母?你父母不是病逝的嗎?”溫翹仰頭望著他,呼吸都在顫抖,他俊朗的臉上攏著稀薄的月光,渾身上下都沾染著一種孤戾和陰邪的氣息。
陳星河垂眸,看著她坐在枯草上,淡薄的身子不知是冷還是激動,微微的顫抖著,袒露的肌膚沾染著月色,鍍上了一層迷蒙魅惑的氣息,就好像她這個人,總是有一種讓人無法逃脫的魔力。
視線凝落在她身上漸漸消退的愛昧痕跡上,他的眸子忽然沉了沉,心口一陣刀割般的疼痛,恨不得馬上把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給撕碎,猛地一抬腳,踹在溫翹的肩膀上。
溫翹吃痛,悶哼一聲,狼狽的趴在地上,垂落下來的發絲遮住她的雙肩,她錯愕的回頭,妖嬈多姿的瞳子仰視著陳星河,根本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