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稱為張大哥的男子和站在上官妄塵身邊的店小二一樣,胸口上用白線繡著瀟湘館三個字,再聽他所說的話,應該也是這瀟湘館裏的下人。
隻見他皺著眉頭,有些無奈地抬手去扶跪在他腳下,扯著他衣角的年輕男人,歎息般地說道:“你先起來吧,這讓客人看著多不好,我也不過是尚家的下人,怎麼能做主讓小姐見你?何況,小姐也真的不在店裏。”
“那她在哪兒?”
跪在地上的年輕男子一身的書生打扮,雖然穿著粗陋,但卻文質彬彬,相貌清秀,眉宇間有一股掩不住的書卷味。
許是之前哭過,書生的眼睛略微紅腫,吐出的聲音也帶著些許哽咽的意味。
他的右臂上緊緊勒著一個白綢的孝帶,藏藍色的粗布袖子被擠壓出一條條的褶皺,就好像是痛苦的淚痕。
這個書生跟尚玫什麼關係?他找尚玫做什麼?而且,他似乎還是一個戴孝之人。
這兩人這樣一鬧,店中的客人顯然都聽到了動靜,紛紛停下看玉器的步伐,朝著這邊看過來。
上官妄塵也歪著頭打量著,隨口問了一句旁邊的店小二:“這人是誰啊?是尚府的人嗎?”
那小二聽到上官妄塵這樣問,臉上先是帶了幾分猶豫,而後又掃了一眼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才壓低了聲音對上官妄塵說道:“這位公子叫墨非笙曾經是尚府大公子的侍讀,後來聽說他喜歡上了小姐,還跑去向尚閣老提親,閣老自然不會同意,就把他趕出尚府了,這次閣老帶著公子和小姐來到帝都,沒想到這家夥竟然也追到這裏來了。”
身為下人,不可隨便非議主子。
上官妄塵見那店小二如此小心,也不由得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他相見尚小姐,完全可以去尚府,怎麼又會跑到你們店裏來?”
“公子有所不知,”小二開口解釋道,“閣老因為辭官多年,在帝都的府邸早就賣了,這次來到帝都,也是為了公子的前程,一時半會兒尋不得何時的宅子,就暫時居住在了我們店的後宅裏。”
原來如此,上官妄塵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手中撚著那個玉石珠子,忽地就想起了如今仍在太醫院的尚玫。
尚玫懷有身孕,而這個年輕人又不顧一切地跑到瀟湘館裏大鬧,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著尚玫腹中孩兒或許就是此人的。
心中登時生出幾許愧疚和憐憫了,雖然已不想再招惹是非,但是她畢竟有些對不起尚玫,便打算拾步上前,幫著店小二將這書生勸開,之後再告訴他尚玫在皇宮裏。
然而,她的步子還未動,便聽到有人輕笑。
“喂,那個紅眼睛的小麻袋……”
紅眼睛的小麻袋?
上官妄塵愣了一下,止了前行的趨勢,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站在一個貨架前,手中托著一個緋蘿盤紋蓮花燈,嘴角勾著邪邪的肆笑,高傲地打量著瘦弱書生。
“這……這位公子是在喊在下嗎?”
墨非笙遲疑了一下,順著黑衣少年的目光掃了自己周身一圈,卻見眾人都在看著他,這才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這裏還有其他的紅眼睛嗎?”
黑衣少年促狹地看著他,驀地手腕一翻,緋蘿盤紋蓮花燈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不聲不響地掉落在他身後的貨架上。
站在黑衣少年身旁的店小二卻是一聲驚呼,魂兒都快被嚇飛了,這緋蘿盤紋蓮花燈價值連城,乃是瀟湘館的玉雕大師耗時三個月才雕琢而成,黑衣少年就這麼隨手一扔,若是砸到地上,他就是把命賠上也賠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