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帝都,三王府。
天還沒亮,三王府裏的下人們就進進出出,忙的不可開交,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從昨夜醜時開始,一直到現在,他們都未曾合眼。
兩盞火紅的燈籠高高掛在繡球垂花的門簷下,上麵用烏黑的墨筆寫著兩個大大的“迎”字,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就好像是一雙淒慘的眼睛,俯視著從這道門來來去去的人們。
原本應是喜慶的渲染,此刻卻因為下人們的緊張,而陡然多了幾分詭秘的味道。
幾名婢女從燈下匆匆而過,手裏捧著剛剛取來的棉巾、水盆等物。
“三王爺還沒有醒嗎?”
“應該是吧,聽說從回來就一直昏迷,你都沒看到剛才那幾位太醫的臉色,估計是不大樂觀。”
一名婢女緊張的超周圍打量了一眼,快速而低聲地回複道。
“哎……你說,這三王爺也真是夠倒黴的。”頭先的婢女仰頭看了一眼頭頂尚自搖曳的紅燈籠,忍不住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誰說不是。”另外一人小聲附和,她們都是內務府新調到三王府的婢女,所以在來之前,就已經對新主子做了充分的了解。
據說這位三王爺上官妄塵曾是先帝時期頗為受寵的端妃所生,但是出生沒兩天就因為宮中走水,而燒毀了左臉,自那以後,就一直帶著麵具生活。
五歲的時候,又被送到了妍蚩國為質子,這一去就是十五年。
在這十五年中,先帝駕崩,新帝即位,端妃因為有子在他國為質,而被封為了太妃,但沒過幾年,就身體染恙,抱憾而終,母子二人到了也沒得再見上一麵。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五年質子期滿,三王爺能夠從妍蚩回到故國,可是就在回國的路上,三王爺又遇襲,發生了爆炸,四個隨從就剩了一個,三王爺自己也是一直昏迷,生死未卜。
宮女們魚貫走入廂房時,正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站在窗邊,皺著眉頭低聲討論著什麼,而那個將上官妄塵帶回來的受傷的侍衛釋昀,此刻也站在上官妄塵的床尾,一臉憂色。
看來,三王爺這是真的福淺命薄了。
手裏捧著各種物品,婢女們還沒來得及走到桌邊放下,背後倏然響起一道急匆匆地腳步聲。
“皇上來了!皇上來了!”
顧不上行禮,家丁還未進門,就扯著厚實的嗓子高喊著,因為一路狂奔,又加上心情激動,這家丁的聲音都多了幾分顫抖。
幾位太醫話語驟停,不過須臾,就連忙動身趕往前院,準備接駕。
畢竟如今這種情況下,三王府的主人昏迷,分位高一些的就是他們這些太醫了,總不能皇帝來了,沒人管沒人問吧。
釋昀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決定在廂房這邊守著上官妄塵。
一時間,三王府越發的雞飛狗跳。
等到太醫們連同三王府的新任管家抵達府門口的時候,明黃色的轎輦堪堪落下。
站在轎輦旁邊伺候著的太監總管蘇泊微微躬身,打開了轎簾。
迎著黎明前稍顯料峭的春風,一襲明黃,墨發玉顏的男子緩緩從轎輦中走了下來,清透寡淡地眸子略略一掃,帶著幾許疏離和漠然,驟然生出高高在上的威勢,讓人不敢直視。
眾人齊齊下跪,山呼萬歲。
帝王薄削的唇瓣動了動,有磁性的嗓音從唇齒之間逸出:“起來吧。”
眾人謝恩,從地上站起,這才注意到,在帝王的身後,還站著一個錦衣華服,姿容秀麗的女人。
女人一身寶藍色流蘇裙,手挽珠扇,眉目如畫,肩上立著一隻小巧的紅嘴相思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