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士族,竟與平民為伍!”馬文才的眸光在稍遠了一步的梁山伯身上轉了一圈兒,而後才開口道。他的聲音極冷,聽著還帶有一股子怒意和不屑,這下不用去分辨他的神色也知道他此刻的不悅了。
“你————”祝英台登時怒了,正要和馬文才好好論論理,卻被梁山伯給阻了。
蘇方慕卻是悟了,黑白分明的眸子來回打量著馬文才和祝英台,煞是靈動。她心道:‘原來馬文才竟是對祝英台一見鍾情了的,怪不得會拿這話來說梁祝二人呢。’
馬文才被蘇方慕看得渾身惡寒,心火直起,險些將韁繩給拽斷了,最後冷著一張臉策馬而去。
“我們也走吧,遲了可不好。”蘇方慕見隻剩他們幾個落到最後,便道。
“兄台說的極是!”梁祝二人同時開口道。
在路上,蘇方慕與祝英台、梁山伯交換了名字,三人言談甚歡。尤其是祝英台,她以前總因為那些大膽的言論而被家人說道,身邊也沒個人能理解,現在可好,碰到了梁兄,又遇到了方慕,知己難求,她竟找到了兩個。
交了束脩,領了統一的白色長衫之後,書院內召集學子集合的鍾聲響起。在仆從的引導下,蘇方慕等人與諸位同窗一道來了後院張榜處,那上麵掛著四個榜單,寫得正是寢舍的分配情況。
“前些時日暴雨連連,有兩排舊舍倒塌,而今年學子又比往些年多上許多,隻得委屈孩子們兩人一間了。”山長夫人站在榜前,柔聲解釋道。
蘇方慕被這一消息驚得呆住了,以至於都沒發現山長夫人還是她在街頭急救過的那位中年美婦人。
若是與人同住,她要掩住女兒家的身份該有多難啊!
而祝英台此時也是臉色大變,脫口而出道:“不行!師母,師母,我要一人一房,我不慣與人同住!”
王藍田也跟著瞎起哄,嚷嚷著要自己一間。倒是馬文才出乎大家意料的沒吭聲,顯然是對這樣的分配沒甚麼意見。
“可現下房間的確不足,你們兩個且先忍忍吧。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師母道。
“那……那我要和他一間!”王藍田又嚷嚷道,仗著他胖乎,硬是擠開了兩層人,站到了蘇方慕身邊,還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他可是我的……舍友,你敢奪走!”若論力道,王藍田怎麼跟馬文才相比,隻一下便被馬文才甩到一旁去了。
蘇方慕剛剛隻顧得擔憂兩人一間要如何掩藏身份,並沒仔細看榜上的寢舍分配情況,現下一看,可不是,她竟和馬文才分到了一間。
這怎麼成!馬文才可不是像梁山伯那樣的呆子,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他發現。她偏頭看向阿七,那一雙明眸濕漉漉的朝她直忽閃,讓人看著就忍不住心生憐愛,她道:“你說……咱們現在退學回家如何?”
“木弟,莫怕!書院自有規矩,他們不敢任意妄為,欺負你的!”梁山伯見蘇方慕露出那樣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隻覺得心中柔軟,溫聲笑道。
“對啊,蘇兄,怕他們作甚!”祝英台附和道,這會兒她倒是忘了心中鬱結之事。
“倒也不是怕他們欺負我……”方慕輕聲道。其實她剛剛說退學回家也隻是說說而已,現在兄長的腿尚未康複,就是再難她也要撐下去的。
“方木,你的意思呢?”山長夫人有些擔憂的問道。於公來說,沒有允許別人調換,自然也不能允許蘇方木調換。不過這孩子救過她,看著又是個性子純善的,不管是和王藍田還是和馬文才同住都可能受委屈,她著實有些難安。
“方木遵從師母的安排!”蘇方慕這會兒已然認出了師母,心知她這樣問是想要照顧自己。這情她領了,不過她不想讓師母為難。若是她執意換寢,師母就太難做了。
“既然師母已將寢舍分配好,我們遵從就好,莫要讓師母為難!”馬文才將蘇方慕扯到了自己身邊,帶著警告意味的眸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剛剛鬧騰的最歡的王藍田都縮了脖子,其他人就更不敢說什麼了。
寢舍分配就這樣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