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像是開了一個洞,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緒都往外流,到最後盤旋占據理智的隻剩下了焦慮和恐慌。
費裏背著包,衝出旅館,被加西亞聞訊追上攔住。
“費裏·蒙特羅,你要去哪裏?冷靜點!”
狠狠推開好友,費裏眼睛充滿了血絲:“我無法冷靜,現在,立刻,馬上,我要回紐約!”
“工作呢?你忘了你作為模特的職業素質了嗎?”
“狗-屎!去他媽的職業素質,我不幹了!”費裏大吼,吼完了,他稍微冷靜了點,按著太陽穴黑著臉不說話。
加西亞扛不住他這種神擋殺神的架勢,都要當街給他跪下了。
“算我求你了,費裏,你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
“……我要回紐約。”半晌,盛怒中的男人隻憋出這一句。
“你就算要把工作往後推延,抽出時間回紐約,總得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所有人的理由。”加西亞沉默了片刻,抬起頭嚴肅地看著好友。
說什麼,說懷疑自己妻子與別的男人糾葛不清?費裏丟不起這個人,而且他直覺不願意說,就仿佛一旦說出口了,某些可怕的猜測就會變成鐵板釘釘的事實。
“理由你隨便編一個,我先走了。”扯了下背包帶子,費裏邁步就走。
他人高腿長,加西亞追得辛苦,眼看勸不動這個頑固的像石頭的男人,加西亞衝他背影做個粗魯的手勢,大喊:“滾吧,趕緊給我滾,看到你我就生氣!我隻能給你擠出三天時間,三天後回不來,你自己看著辦!”
前往機場,候機與飛向肯尼迪機場的一路上,費裏腦海裏像是一鍋煮開的粥,各種念頭不住往上冒,最後又被他一個一個壓下去。
他告訴自己,喬琪不會背叛自己,那通電話隻是意外……去他媽的意外,他反複撥打了幾百次,電話那頭永遠隻有機械而冰冷的等待音。
費裏心一點點沉下去。
漫長的飛行過程快要讓他失去所有耐心,他嫌飛機飛得還不夠快,恨不得扒開機艙門自己跳下去插兩根翅膀秒飛回紐約。
降落,出機場,跳上出租車,回到第九大道。
一口氣奔上七樓,費裏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想要做出一個若無其事的驚喜表情。鐵門緊閉,狠狠擊穿了他努力維持的冷靜。
先是輕輕敲了幾下,然後掄拳咣咣敲門。
驚天動地的一番折騰,門內靜默如昔。
費裏喘著粗氣,瞪著那扇鐵門,他用盡所有力氣踢、踹、砸,鐵門紋絲不動,鎖鏈被扯得嘩嘩響。
有人撥打了911。
警員趕來,看見一個渾身散發著暴戾氣息的男人,他麵目隱沒在陰影之中,唯獨一雙眼睛亮得像嗜血的獸。
白人警員打個寒戰。
“先生,請出示你的證件,有人告訴我們,這裏發生了襲擊……”
冷冷地看著警員嘴皮上下翕動,費裏麻木地坐著,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眼尖的警員注意到鐵門上斑斑點點的血跡,表情變得更加嚴厲,再度警告。
這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為什麼一直喋喋不休地打擾他?
費裏吃力地想著,他好不容易分辨出對方的中心思想,掏出證件遞過去,沉聲道:“我是……這套房子是我租下的,我沒有帶鑰匙,剛才有些衝動,抱歉。”
查驗無誤,警員狐疑地將證件遞回去,一名同事過來附耳幾句,他頷首,轉向費裏:“蒙特羅先生,我們詢問了周圍的住戶,的確有人見過你出入。希望您下次不要再使用暴力。”
警察們潮水般離開。
費裏繼續靠著鐵門席地而坐,他屈起一條膝蓋,瞪著高高的氣窗投在角落的影子,逐漸移動,然後變暗,直到最後一絲光芒滅去。
他覺得又冷又餓,但是出於某種說不上來的堅持,他不想動,也不想離開。
他把頭埋進臂彎,緩慢地掏出隻剩下最後一絲電量的手機。
渾渾噩噩的想了想,費裏決定試著聯絡馬克西姆夫人,電話撥通,他隻來得及說了個開頭,屏幕暗下去,通話中斷。
費裏抬手把手機給砸了。
等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費裏眼睛幹澀到極致,閉上眼再睜開眼,地麵輕微震動,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他一個激靈,期待地抬起頭,對上安東尼奧先生和藹的目光。
“費裏先生。”
失望地垂下頭,費裏渾身力氣被抽空,喉嚨裏像是有一把火在灼燒,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安東尼奧先生給費裏倒了一杯熱茶,又往茶裏加了點威士忌,往費裏麵前推了推,“先生,您先喝點東西。”
“不,我們這幾天沒有喬琪小姐的任何消息,”馬克西姆夫人端著一盤熏肉走過來,“您和喬琪小姐發生了不愉快嗎?”
“不,沒有……我隻是……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費裏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他扭過頭咳了幾下,問起兒子,“胡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