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那左邊一名美道姑垂在下麵的右手動了一動。
老道睜開了眼,當他看見韓川的時候,他臉—上的神色也有著一刹那間的錯愕,可是那隻是一刹那間,很快地他就恢複了平靜。
韓川道:“適才聽得道長四句蘊藏玄機的歌謠,心中全感敬佩,如今我也有幾點疑慮請教,不知道長能否……”老道道:“貧道已然泄了天機,不敢再多言招禍,還請施主原諒。”韓川道:“道長請放心,道長日禮道祖,胸懷慈悲,教世救人,我不敢為道長招禍,我心中的幾點疑慮全屬人事,無關天機。”老道深深看了韓川一眼道:“既如此施主請說吧,貧道有一句說一句就是。”韓川道:“我先請教道長上下。”老道道:“有勞施主動問,貧道法號玉虛,自號真道人。”韓川道:“道長的修真處是在……”
真道人道:“貧道來自南誨篷萊。”
韓川道:“難怪,篷萊仙島,千萬年來一直在虛無飄渺之間,多少人修道求長生不老術,渡海往尋而不可能,道長來自’篷萊‘,那就難怪能上窺天機了……”目光往他身後一掃,道:“這兩位是……”
真道人道:“小徒無邪,無垢。”兩個妙齡道姑美目現奇光,含笑各一稽首。
韓川答了一禮,道:“原來是兩位令高足,失敬……”頓了頓,道:“道長此來中原是……”
真道人道:“貧道遊方至此,本不欲多事停留,眼見兵刀四起,蒼生遭難,卻又不忍遽爾言去……”
韓川道:“道長悲天憫人,的確令人欽敬,但不知道長何以救世?”
真道人搖搖頭道:“此乃天意,貧道無能為力。”韓川道:“然則道長何以救人?”
道人道:“貧道也不過指點迷津,教人趨吉避凶而已。”韓川道:“那麼請道長救救這皇都一帶的百姓!”真道人道:“貧道所以不忍遽而言去,為的就是這一塊未見血跡十地上的眾蒼生,自當竭盡所能。”韓川道:“請道長告訴我,冥賊何日犯皇都,現在何處?”
真道人一怔道:“施主怎麼問這……”
韓川道:“道長不是教人趨吉避凶麼,倘能預知冥賊犯皇都之日期,早作遷離,這不就是趨吉避凶麼。”
真道人看子韓川一眼道:“施主,貧道自奉贈四個字,早作遷離。”
韓川道:“道長為什麼不肯將冥賊犯皇都日期賜告?”
真道人道:“貧道不是不肯,而是不知道。”韓川道:“道長客氣了,道長既能上窺天機……”
真道人道:“施主,這是軍機,兵家用兵,瞬息敷變……”
韓川道:“恐怕也難逃出仙家掌握。”
真道人道:“施主,貧道是人非仙。”
韓川淡然一笑道:“然則道長怎知占者之言絕非無稽之談,又怎知朱明當滅,李順當興?”
真道人道:“這個……”
韓川道:“道長可知當前兵荒馬亂,人心惶惶之際,散布流言,妖言惑眾者該當何罪麼?”
真道人臉色一變,站了起來,道:“貧道所以不忍遽爾言去,隻為指點迷津,教人趨吉避凶,信與不信,全在各人,施主怎可說貧道散布流言,妖言惑眾?”
韓川淡然一笑道:“據我所知,冥賊雖未至,卻已先派細作潛來皇都,或明火執杖,燒殺劫掠,四處竄擾,或扮各色人深人民間散流言打擊民心士氣……”
真道人臉色又變了—變,道:“施主言重了,貧道三清弟子出家人,清靜無為,與世無爭,遊方至此,留而不去,隻為救人教世,今施主既不相容,貧道這就回轉篷萊……”他轉身帶著兩個美貌的女子要走。
韓川伸手一攔,道:“道長慢走一步,讓我看看道長那道袍之內穿的是什麼衣衫再走不遲。”
真道人一驚而退,他那兩名女弟子一起跨步上前把他擋在了身後,雙雙稽首說道:“施主不可刁難三清弟子出家人,雖屬兵荒馬亂之際,到底還有王法。”
韓川淡然一笑道:“三位也服王法麼,要服王法的話,也不會在此散布流言,打擊民心土氣了,天星城近在咫尺,誰是誰非,自有官判,三位請跟我到縣城走一趟去吧。”左邊那美道姑微一搖頭道:“施主原諒,出家人向不見官。”她兩人擋住韓川,那真道人卻轉身要走。
韓川一笑說道:“道長怎麼不要兩位高徒了!”側身滑步,便要越過兩名道姑去攔。
道姑也側身滑上,而且雙雙身子一傾,一起往韓川身上撞去。
韓川道:“兩位,男女授受不親,請後退。”他翻腕一掌便要拍出,哪知忽然“嘶”地一聲,左邊那美道姑的一隻左衣袖突然破裂,齊肩落下,一條晶瑩圓潤,欺雪賽霜的粉臂立刻露了出來。
韓川剛一怔,兩個美道姑臉上變了色:“施主對出家人怎麼這般無禮,拉拉扯扯,成何體統,要知道這是光天化日之下,眼下還有這麼多位施主在……”人群馬上起了騷動,不知誰叫了一聲。
“揍他,這家夥看起來一表斯文的,居然對出家人也施輕薄,揍他。”這一嚷嚷,馬上亂了,人群刹時圍向了韓川。
敢情是激起了公憤。
韓川笑了,望著兩個美道姑道:“二位好不厲害。”說話間人群已然圍了上來,一名壯漢於一步跨到韓川與兩個美道姑之間,道:“兩位仙姑走吧,這小於讓我們大夥兒來收拾。”兩個美道姑一退,馬上就沒人人群中。
韓川望著眼前壯漢子道:“閣下放走了賊黨了。”“放你的屁,”
那壯漢子破口大罵道:“你才是賊黨呢。”
韓川雙眉一揚,剛要說話,隻聽——“幹什麼,幹什麼,你們這是幹什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在這裏滋事,閃開!閃開!”隨著這話聲,兩前一後走進三個人來,前頭兩個一看就知道是“天星城”衙門裏的差役,後頭那人是個瘦瘦的中年漢子,穿著相當不錯,也挺有派頭的。
再狠的百姓也怕這個,人群馬上往後退去。
兩前一後三個人走到了近前,左邊—名差役眼一瞪道:“你們這是於什麼,打架滋事?瞎了眼了,不想衙門裏呆著就給我都回家去,去。”那壯漢子還有點不服,指手劃腳硬指韓川光天化日下輕薄出家人。
兩個差役聽得不耐煩了,一瞪眼齊喝道:“去,再羅嗦拿你進衙門去。”那壯漢子狠狠蹬了韓川一眼,乖乖的走了。
吃公事飯的眼睛雪亮,韓川人品軒昂,氣宇超人,他兩個卻不敢瞪眼叱喝,看了韓川一眼,左邊一名道:“我說你這位小老弟也真是的,天底下多少女人,要什麼樣的沒有,你怎麼偏偏……”
韓川截住了他的話,道:“閣下誤會了,那三個出家人是潛來皇都散布流言,煽動人心的賊黨!”
兩個差役為之—怔,道:“三個出家人是賊黨? 你怎麼知道?”
韓川剛要說話,後頭那瘦漢子走了上來:“沒憑沒據別亂指人,這兒那來的賊黨,開玩笑,我們是幹什麼吃的,你這不是給我們找麻煩麼,賊黨要摸到了這兒來,皇都不就完蛋了麼,兵荒馬亂的時候沒事兒別到處逛了,快回家去吧。”韓川直覺地覺得這個人不像小衙門裏的差役,可是看他的打扮,一時間卻又難看出他是幹什麼的。
他當即問道:“閣下是……”
那瘦漢子大刺刺地道:“皇都來的,怎麼樣,不服氣麼!”
韓川心裏一動,道:“閣下是朝廷的吧!”瘦漢一怔道:“看不出你還挺有眼光的,不錯,怎麼樣?”
韓川什麼也沒說,抱拳一聲:“失敬。”馬上轉身走開了。
隻聽那瘦漢子在他身後說道:“這小子怕不是什麼好來路,留神盯著他點兒。”
韓川裝作沒聽見,徑自走他的,邊走心裏邊想:官家派得有人在這兒,足見官家也想到了這一層,也有所防範,隻是,既然官家派得有人在這兒,為甚麼賊黨明目張膽地散布流言,妖言惑眾,他們卻視若不見,不聞不問,難道說派得人少,照顧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