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效應叫蝴蝶效應,說的是南美洲的一隻蝴蝶扇動幾下翅膀,在千裏之外的北美洲就會形成一場暴風。其實在現實中,這種蝴蝶效應無處不在。比如中央說對國企的管理可以要抓大放小。對中央來說隻是輕輕的一紙文書,但是到了地方上就不一樣了。比如說我們陽井縣吧!我們縣是一個小縣,我們縣裏的企業對於整個國家來說都是小企業,都因該在放棄之列。我們縣城周邊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相應省裏的號召學習上艾模式,我們縣豐富硫,鐵,鋁礬土的礦產資源建了幾個廠,隨著縣城的不斷擴張,這幾個廠以前在縣城的邊緣地帶,這時候都到了縣城中心了,被房地產商稱為黃金地帶。縣政府那些官老爺們擋不住房地產商巨額金錢的誘惑,再加上我們這幾個企業都不景氣,在我們這個工人階級領導的國家裏,這些自稱公仆的王八蛋們賣主求榮便把我們這些工人給出賣了。他們還堂而皇之在拿出了上麵的文件,這些歪嘴和尚還理直氣壯在說這都是中央的決定,於是我們廠子就被倒閉了,我們也被下崗了。
我們廠被無故破產,縣政府給我們工人的補償隻是三瓜兩栆,少之有少。每上一年班給五百塊錢,十二年以上在按十二年計算。二十年以上的每月給一百四十塊在生活費,直到退休。我們不服氣便找政府找黨,縣裏不管我們到地區裏,市裏不管我們到省裏,省裏不管我們進北京。不管我們上訪到哪裏最後都是交回縣裏具體處理。這就好比是孫悟空,任你再怎麼折騰你也逃不出如來佛在手掌心。經過半年多時間在較量,我們終於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不得不屈服的在那張《自願解除勞動合同書》上簽字並且和楊白勞一樣可憐的按下自己的紅指印。
也許是最後一次站在我們廠的院子裏,看看我們的車間,我真的很留戀。
我在磷肥廠五年時間都在磷銨車間幹,我朝磷銨車間的方向走去。走出廠部空地,最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存放磷銨的大棚。這是一個有四百多平方米的地方,幾根鐵管大柱支撐這上麵的三角鐵骨架,那些鐵骨架上鑲著一塊塊的石棉板,我們廠生產淡季的時候存貨多,就都放在這大棚裏,這樣的大棚我們廠裏一共有七個。就是這個大棚我看到它就想起了我的師傅來。我的師傅叫賈光明,他是一個焊工,我剛到磷肥廠磷銨車間裏的時候就給跟著他學電焊的,我學了半年我師父就出事了,那次我們車間焊這個大棚的骨架,這個骨架以前就準備了四根支撐的大柱,我師父說這骨架跨度太大怕危險,那車間主任耿秋明卻說沒事,耿秋明派我師傅和我負責骨架和大柱的焊接。吊車把那些骨架吊上去了,由我和我師父焊接。我師傅總覺得這骨架不保險,於是他一個人焊,讓我離得遠遠的。那骨架是在地上就組裝好的,吊上去焊接,那吊車一鬆鉤子,那骨架就塌了,我師傅從半空中摔下來送到醫院已經搶救不過來了。那一段時間我的心情非常不好,以前文質彬彬的我誰都敢打,那次耿秋明讓我幹活我不去,我說我師父是他害的,我打了他,還理直氣壯的拉著他的衣服領子找我們廠的廠長去評理。弄得廠領導都拿我沒有辦法,後來才把我打發到了磷銨車間的邊緣地方原料崗位。離開那個傷心的大棚,我向前走,這裏就是我們車間的辦公樓,這是一個二層小樓,樓下是庫房,樓上是車間那三個主任和財務室會計,記工員辦公的地方,一看到這裏我不由的就想起了我們的車間主任耿秋明和庫房保管員申誌宜鬼混了。那耿秋明的辦公室後窗對著的是我們車間的一麵沒有窗的牆,起先他那窗子沒有窗簾,可是我們坐在車間熱風爐的樓頂看他們卻一覽無餘。後來耿秋明發現我們偷看他了就裝了窗簾。他和申誌宜剛滅了燈,我就從熱風爐的頂上給他的辦公室扔過一塊半頭轉去,把窗子上的那塊大玻璃給他砸了。耿秋明光著個光膀氣呼呼開窗對著黑暗中的熱風爐樓頂喊:“誰扔石頭砸玻璃了。”我大喊:“老子。”耿秋明不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