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或許才真的明白了愛。
父親與母親搬回了他年幼時居住的房子,與街坊鄰居過著一樣平淡的生活。母親不再問往日種種,不用在為兩個人的生計整日操勞,父親每天上山砍柴打獵,成了一家人的頂梁柱,在閑暇時,就教他武功。或許是繼承了父親的優良血統,三年時間裏,銀川進步神速,已經修煉到寒玉劍劍訣第八層,但是第九層“人劍合一”的至高境界,在沒有寒玉劍的情況下,他隻是銘記了劍訣,卻一直沒有機會嚐試。
那一段日子,過得清貧而又幸福。
但是母親在父親離家的日子裏積勞成疾,身子就在父親回來的第三年徹底垮了下去,悄然離開了人世。母親離世前將家中祖傳寶劍懸剪、卻邪交給了銀川,緊緊握住他的手,卻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葬了母親,父親便變得沉默寡言了。看著父親在母親的墓前留下了懊悔的眼淚,他決定替父親去償還些什麼,讓他少一點內心的痛苦。
於是,守孝一年之後,他告別了父親,去尋找那個想象中的影子。
臨走之前,他沒有帶走卻邪和懸剪,算是留給父親的念想。但是到了今日,他若是想幫助錦顏,還要與寒崖過招,就需要一柄寶劍。習劍之人,除了要有本身修為,得心應手的法寶也是必須的。
而這兩柄劍更是大有來曆,據《拾遺記·卷十·諸名山》記載:“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昔黃帝伐蚩尤,陳兵於此地,掘深百丈,猶未及泉,惟見火光如星。地中多丹,煉石為銅,銅色青而利,泉色赤,山草木皆劍利,土亦鋼而精。至越王勾踐,使工人白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鑄之,以成八劍之精。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則光晝暗。金,陰也,陰盛則陽滅。二名“斷水”,以之劃水,開即不合。三名“轉魄”,以之指月,蟾兔為之倒轉。四名“懸剪”,飛鳥遊過,觸其刃如斬截焉。五名“驚倪”,以之泛海,鯨鯢為之深入。六名“滅魂”,挾之夜行,不逢魑魅。七名“卻邪”,有妖魅者見之則伏。八名“真剛”,以切玉斷金,如削土木矣。以應八方之氣鑄也。”
母親留給他的,正是這記載中的卻邪與懸剪寶劍。
依據記載,卻邪劍正是鬼魅邪術的克星,那些術法伎倆也就不足為懼。明白這其中道理,他便馬不停蹄的向南方趕去。這期間騎馬行了三日,中間換了兩匹馬。然後又趕了水路,又多一日,才來到了昌榮城。
昌榮城,石橋依舊立在那裏,緘默無語的看著無數行人過客。或許,世事輪轉,隻有這石橋和那橋邊的楊柳,才是千年不變的吧。
重新踏上這片土地,已經是三年時光流逝。
賣糖人的老人還在那個石橋邊,臉上的皺紋似乎又多了幾條,一群雀躍的孩童在一旁流著口水。靠替人寫信賺銀子的那個書生怕是還沒有湊齊進京趕考的銀子,卻不見了影子。而那個半聾半瞎的算命先生還在物色著過路的人,騙一筆銀子,隻是那舉著的印著“仙人指路”大字的布冕,更是破爛不堪了。
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熟悉,他循著記憶中的腳步,來到昔日的住處時,鄰居家的張大娘倒是眼尖,認出了他,就是向他家裏麵招呼:“姓莫的!你快出來,你家兒子回來啦!”說罷,就打量著這個小夥子,滿眼笑眯眯的,看著就然人覺得親切。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出去打獵剛剛回來,似乎從未在外遊曆這麼些年。
“張姐,你又開玩笑了,他……”莫劍黎從屋內走了出來,手裏還提著盆子,似是要喂那雞舍裏的幾隻雞,可是當他看到門口的銀川時,著實愣了一下,話也憋在了嘴邊。
銀川看著父親,已經變成了一個農家漢,沒有妻兒在身邊,此刻顯得格外蒼老而又孤獨。而這樣的一個人,誰有能想到曾經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曾是無數人豔羨的寒玉劍的主人?
父子相見,卻是一時無語。
沉默片刻,還是莫劍黎先開口道:“回來了?快進來,一會給你宰一隻雞。你看這雞被我養得又肥又嫩,可惜不能下蛋,正愁怎麼辦呢。你回來了正好,咱們爺倆把它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