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月見她答應,心中猛地一甜。但卻知易子飲必不是心甘情願,又是心頭一黯道:“如今子飲還有要事在身,這成婚之事不妨先放一放。”林清聽了,忍不住斥責道:“你啊,已經十九了,若再不快些成婚,可要成老姑娘了。”
韓霄不禁冷笑道:“想當年我們林女俠可是到了二十三歲還在江湖上浪蕩,也沒見成什麼老姑娘。”林清登時柳眉一豎道:“好呀,你說這話可是嫌我現在老了?”韓霄一聽,直恨不得抽上自己幾個耳光,連連賠罪道:“我哪有這個意思?”林清哼了一聲道:“有沒有你最清楚。”韓霄當即正色道:“別說你現在隻有四十歲,哪怕將來到了兩百歲,我也當你如十八歲一般美麗。”
林清聽了,又羞又喜,忍不住啐道:“在孩子麵前說這些話,也不害臊麼?”她嘴上雖這麼說,但始終笑意盈盈,心中甜甜甚為受用。韓霄見林清轉嗔為喜,心頭一鬆這才道:“眼下事情繁雜,實在不事宜婚配,這事便延上一段時間罷!”林清想了想,覺得此言在理,也就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易子飲見大難得脫,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但一想到此事乃韓曉月出言,他不禁又愧又羞,深深的瞧了韓曉月一眼。韓曉月自是明白易子飲眼中深意,她自知易子飲與寧玉若互相愛慕,本是寧願忍痛割愛,將易子飲讓給寧玉若。是以這事本是真心誠意所做。但他一見易子飲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心頭一痛,以前那些悄悄的決心勇氣都瞬間付諸東流,她心中一酸,一滴晶瑩淚水順則側臉落了下來。
易子飲自是一驚,林清卻已經發現此事,忙問道:“曉月,你怎麼了?”韓曉月見母親發現,忙道:“沒事,隻是有風吹進眼中了。”但她不說還好,一說心中酸楚便陡然爆發,淚水再難遏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林清大驚,忙哄道:“你怎麼了?誰欺負你啦?”韓曉月隻是搖頭,卻是一字不答。林清不由得疑到易子飲身上:“你是不是背著曉月做什麼事了?”易子飲見師娘猜中,登時滿頭大汗,驀地急中生智,忙走過去攬住韓曉月賠笑道:“方才是我不對,我不該逆著你的意思。”他邊說,邊將韓曉月拉出廳外去了。
林清瞧了,不禁疑道:“此事有些蹊蹺,曉月平時從來不哭,怎會因為違逆些意思就哭成這樣?”韓霄不長記性,又冷笑道:“當年林女俠不也是這天青山上的霸王?誰見了不要怕上三分?怎的我那日沒見為你采來玫瑰,你坐倒便哭,任誰勸也是沒用?”林清一聽,登時大怒道:“好啊姓韓的!我今天算是瞧明白了,你是看我不順眼,不想過了是不是?”韓霄登時麵色大變,顫聲道:“夫人……我現在為你去采玫瑰還不行麼?”
卻說易子飲將韓曉月拉出廳外,韓曉月嗚咽一陣倒也停了。她低聲泣道:“是我不對,我不該在爹娘麵前哭,隻是我一想到你與寧小姐將來成婚大喜,我……我便忍不住啦!”易子飲聽得心中羞愧萬分,瞧著韓曉月梨花帶雨,他個恍惚,竟把韓曉月攬在懷中。韓曉月一怔,旋即死死抱住易子飲。這般日子來的恐懼,淒涼,心酸,痛苦,嫉妒,憤恨,一時之間如洪水般決堤。
她隻有放聲大哭,也隻有放聲大哭才能一排她心中委屈。
不知在多少個夜中,她隻有這麼哭上一哭,再回憶下與這個男子的童年趣事,她才能淺淺入睡。更不知多少個夜中,她叫著這個男子的名字一次又一次醒來,卻隻有無邊的孤寂。哪怕是在昆侖山巔,這個男子為了他而不顧個人安危之際,這個男子的眼中卻隻有寧玉若。
她深愛的這個男子,卻始終瞧的不是她。
韓曉月終於爆發,她死死抱住易子飲,求他不要離開,求他不要放棄她。她的心中就隻有這樣一個人,若是沒了他,她又該如何活的下去?
易子飲長歎一聲,他知他對韓曉月虧欠實在太多,隻是那又能如何?他欠寧玉若的便少麼?他欠蘭艾的便少麼?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他不禁癡了。
唯有,草風低低嗚咽,似是在訴說著那無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