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偷卻是冷笑一聲道:“施主吃也好,不吃也好,這流水宴已經做了。你既然不吃,唯有讓他們扔的更多,浪費更多。也不知易施主是真的體恤窮人,還是架子大,不屑於和我這小和尚一起用膳。”望玉一聽,登時怒道:“你這個賊和尚,胡亂說些什麼?”易子飲卻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戒偷說的是!是我癡了。”
韓曉月一聽,登時喜道:“你肯去了?”易子飲笑笑道:“讓你失望,才是我的不是。”韓曉月聽了,登時羞紅到耳根,她衝著易子飲展顏一笑,徑自下樓去了。易子飲心頭一陣苦笑道:“我又說什麼胡話?這麼一說,豈不讓她誤會?”他正想著,卻聽戒偷嘻嘻笑道:“望玉小姐可是身體不舒服麼?怎麼臉色如此之差。”望玉怒視他道:“閉上你的臭嘴。”
她扭頭一瞧,卻見易子飲已經跺下樓去,驀地心頭一空,望玉忍不住眼圈一紅,坐倒在地,淚水順著臉龐撲簌而落。戒偷瞧了,卻是嘻嘻一笑道:“坐在地上哭鼻子也不羞麼?”望玉白了他一眼哼道:“誰要你多管!”但她一想到易子飲對韓曉月無微不至的照顧,心頭越想越痛,再也刹不住閘,如決堤洪水一般,放聲大哭。
戒偷見她大哭,登時手忙腳亂道:“哎呦,你怎麼真哭啦?”望玉卻不答他,隻是痛哭不止。戒偷大大撓頭,平日裏那些鬼靈精的計謀卻是半點也用不上,他驀地一煩,便抬腿要走。又見望玉哭的可憐,他一咬牙高聲道:“罷了罷了,你方才不是要打我麼?我這次不躲不閃,任由你打便是啦!”望玉漸漸止住哭聲,問道:“當真?”戒偷麵色一變:“你可不許下重手!”望玉瞧他滿麵緊張神色,登時噗哧一聲,破涕為笑嗔道:“誰要打你?我還嫌手痛哩。”
戒偷見她不哭,這才長籲一口氣笑道:“不哭便好,女人哭最是麻煩。”望玉扁扁嘴道:“你懂什麼女人?”戒偷登時怒道:“我怎麼不懂?師父自小就告誡我,說女人皆是禍水,碰一下就要倒黴一年。”望玉不禁啐道:“就會胡說八道。”戒偷唯有嘿嘿直笑。
望玉經戒偷這麼一哄,倒是難過頓去。她嗔了戒偷一眼道:“方才之事不許說出去。”戒偷一陣迷茫:“方才哪有什麼事?我可沒瞧見。”望玉又是噗哧一笑,嗔道:“就會胡說。”她整理一番妝容,二人這才去尋易子飲與韓曉月。
他二人一到,隻見樓下廳中,一半之地已拚成連桌。不少賓客行人紛紛駐足觀看,想瞧一瞧是何等人物才敢點這桂花流水宴。望玉放眼瞧去,隻見桌上百位珍饈:桂花溜魚,桂花肘子,桂花烤羊,桂花千頭鮑,桂花鴨蹼,桂花牛舌,桂花羊肝,桂花雞胗……粗略一算,竟有百味之多。易子飲與韓曉月瞧見,是又驚又奇,見一道道菜式上來,如流水一般,不絕於眼,直看得眼花繚亂。戒偷瞧了,不禁笑道:“還看什麼?還不動筷子?”易子飲與韓曉月這才反應過來,易子飲拿起筷子隨手夾了塊魚肉。剛入口,便覺得一陣芳香隨著魚肉的順滑自口舌傳來,令他一陣入迷。
戒偷笑笑道:“味道如何?”易子飲不禁伸出大拇指讚道:“果然是人間絕味!”戒偷哈哈一笑,忽然叫道:“商掌櫃!”商大全正自肉痛,忽然聽人叫,忙不迭的趕來應道:“爺可是叫我?”戒偷笑笑道:“若我記得不錯,應當還有一味桂花無疆湯,怎的沒有上來?”商大全一怔,臉色一陣青紫,他肚中早已將這賊頭賊腦的和尚罵了千百回。可無他法,隻好點頭賠笑道:“可能是後廚懶,我這就去瞧瞧。”
戒偷瞧商大全去的遠了,這才道:“說是桂花流水宴,他倒是偷工減料不少。”易子飲奇道:“我瞧這些菜式無一不是美味,你怎的知道他偷工減料?”戒偷道:“別說我知道這菜,就算不知道,我也能猜出他定然偷梁換柱,以次充好。”望玉也點頭道:“這商大全素來貪婪,若要他誠實守信,可要難哩。”說著,她與戒偷對視一眼,相視而笑。易子飲心頭大奇,這望玉與戒偷本勢成水火,怎的一扭臉的功夫就如此要好?
但他本是豁達之人,這點小事隻如大風吹過,扭臉就忘。忽然聽韓曉月咦了一聲道:“望玉妹妹你的臉怎麼了?”望玉一怔道:“我的臉?”
望玉忙取來銅鏡,借著一瞧。這才發現臉上的妝花了一塊。她知必是方才淚水所致,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卻聽戒偷笑道:“方才我不小心將茶水潑到她臉上啦。”韓曉月立時信了,隨手捏起一塊桂花糕,向口中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