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飲還要再說:“大哥……”卻被薑昕製住道:“我瞧你大哥氣定神閑,似有必勝把握,你無須替他擔心,免得他倒要為你分神。”易子飲想想,果然如此,便強忍住不再說話。白天歌瞧了薑昕一眼,眼中有些許讚賞之色。
白天歌又瞧了張致秋一眼道:“盡管攻上就是,我絕不動分毫。”張致秋冷哼一聲,身上敗血鬼甲一陣翻湧,但聽哀嚎陣陣,那聲音竟似自幽幽深淵之中傳來,易子飲聽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猛然間,張致秋大喝一聲,敗血鬼甲悉數化為紅霧,這紅霧約鋪天蓋地,間或有冤魂煩哭。白天歌瞧見不禁笑笑道:“瞧這顏色,想必你當是殺了不少人了罷!”張致秋厲笑一聲道:“算上先生,正好是三十萬又二個。”白天歌不置可否的笑笑道:“那麼戒嗔便是三十萬又一個麼?”張致秋狂笑一聲喝到:“受死罷!”他手指一點,那紅霧陡然縮為一團,向白天歌攻去。
白天歌瞧了那濃霧一眼,驀地眉間湧起一股正色。待那紅霧就要觸及他身子時,卻聽他緩緩念道:“唯然世尊。彼地此地。今者人身。曾歸此地。唯然世尊。歸於盡滅。持心忍辱。當如是地。今我法衣。亦猶柔好。願佛湣傷。”他每念一字,身上便綻出一分金光。每生出一分金光,身後便立一位神佛。每立一位神佛,紅霧便消減一分。每消減一分紅霧,張致秋臉色就難看一些。
一段迦葉經念畢,白天歌陡然哈哈大笑道:“去!”霎時間,他背後諸天神佛齊齊放出金光,將張致秋籠罩其中。張致秋臉色倏變,竟生出滔天懼意。他猛地跪下咚咚磕頭道:“求大士饒命!求大士饒命!”白天歌雙手合十,竟是易子飲從未見過的莊重。他眼中不見悲喜,隻有一片淡漠。他緩緩道:“你可還記得殺了多少人麼?”張致秋身子一顫道:“是我糊塗,是我糊塗!”白天歌道:“你瞧瞧身後。”張致秋聞言一怔,他隻覺一陣刺骨寒意湧來,這頭竟是轉不過去。白天歌又道:“瞧瞧你的身後。”
張致秋猛地骨氣勇氣,向後一瞧。隻見明明已被他煉做鬼奴的三十萬人正雙目赤紅惡狠狠的盯著他,其中,正有一個高大和尚手執長棍,正要向他打落。張致秋“啊”的一聲慘叫,趴倒在地上,不住的向著那些冤魂磕頭道:“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原諒我。”卻聽啪的一聲,他正好磕在一塊尖石之上,將頭顱碰破,鮮血流了滿地。但他置若罔聞,好似不知,仍在不斷的那些冤魂磕頭。
白天歌歎了一聲道:“自作孽,不可活!”說著,他大袖一擺,那些冤魂如脫桎梏,登時一擁而上,將張致秋撕了個稀巴爛。白天歌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陡然間天地湧起一股怪風,將那些冤魂吹散,化作一縷飛煙,張致秋也消失不見。
易子飲見白天歌笑吟吟的向自己走來,不禁又驚又喜道:“他死了?”白天歌一聽,登時搖搖頭道:“敗血鬼甲與三生咒可以說是當世第一魔功,一旦練成後非鬼非人,超脫三界輪回。試問我一個小小的白天歌又怎的殺得了他?”易子飲一怔道:“那方才那些是……”
白天歌笑笑道:“須知人之初,性本善。無論是多麼罪大惡極之人,心中總會有一絲善念。但這類人通常心狠手辣,那種善念總是一現便隱。這等善念,便是他們最大的弱點……”他瞧易子飲滿臉迷茫,便微微一笑又道:“那張致秋也是如此,他殺了三十萬人,心中善念處自是極為害怕內疚。我方才不過小施手段,將他內心善念調出。再用真元幻化出那些冤魂厲鬼,他一瞧之下,以是肝膽俱裂。於是我便順手推舟,又幻化出冤鬼將他吞噬之景色,他那時毫無鬥誌,自然被我一擊而成,封印在這啟光珠之中了。”白天歌說著,將手掌攤開遞到易子飲眼前。易子飲隻見白天歌手掌之中,有一枚綠色小珠,看似玉質。
易子飲不禁驚道:“如此簡單?”白天歌哈哈一笑道:“比武決鬥,鬥武為下,攻心為上。這可是最上等的手段,怎能簡單?”易子飲思忖了片刻又問道:“那他會破開封印麼?”白天歌眉間劃過一道憂慮道:“按常理來說,他精神上應是認為自己已死。自然再不能破開封印出來為禍人間了,但……”薑昕忍不住問道:“但什麼?”白天歌歎了口氣道:“若是有朝一日他破界而出,就代表他真的參悟生死,到了那時,恐怕這天下間沒有誰能再攔得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