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鈞城的山道上,一輛馬車正奔馳著,午後的陽光把人曬得渾身暖洋洋的同時,也把人的困意都給激發出來了,車夫的腦袋一點一點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著似的。
這段路他已經往返過無數次,連馬兒都已經識得如何自己去走了,而且鈞城的太守把鈞城及周邊管理得很好,不必擔心有劫匪流寇,所以車夫他並不擔心會出什麼問題。
但,今天注定不會是個好日子。
就在馬車前進方向的不遠處,一名黑衣人正躲在樹叢上,眼見著馬車離得越來越近,黑衣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手中的吹箭對準了車頭的馬匹,終於,突然間白光一閃,一根銀針自筒中射出,直接沒入了馬的前腿中。
一切無人知曉,車夫隻知道平時溫順的馬匹不知為何突然狂性大發不受控製,任他如何拉動韁繩都不肯平複下來,然後當車夫見到前方懸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想到車廂內那人的身份,車夫已經顧不上他的馬,連忙喊道:“少爺!快跳車!”
說罷求生的本能讓他沒顧上車裏頭的人就自行跳下馬車,慣性使得車夫在地上混了好幾圈,身上都是被石頭劃出來的血痕,衣服也破了好幾道口子。等到車夫緩過來了,馬匹連同車廂都已經一同掉下懸崖,他抬起頭,這崖邊除了他外哪還有其他人。
這時崖底傳來一聲巨響,車夫臉上瞬間血色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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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瀟從黑暗中醒來,睜眼看見的便是那熟悉的床幔。
剛醒過來的大腦還昏昏沉沉的,過了好一會兒,顧景瀟才突然想起自己前一刻似乎是隨著馬車掉進了山崖。
我還活著?
他不確定的想道。
因為他本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的,當時馬車從高空跌落,整輛車子直接成了一堆碎片,他也瞬間失去了意識,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命大活了下來。這麼想著,顧景瀟便想知道自己身體傷得如何,因為醒來後沒感覺軀幹有絲毫痛感,這令他覺得十分奇怪,他正想抬一抬,便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哎呀!二少醒來了,快去通知老夫人!”
隨後,一名穿著淡青色衣裳的侍女走到顧景瀟的床頭,見顧景瀟要起床,連忙過去扶他起來。侍女見顧景瀟一臉神遊太虛的模樣,隻以為他是病剛好,人還有些渾渾噩噩的,並不知道顧景瀟是被眼前的情況弄得腦子一片混亂。
當顧景瀟起身後看見自己這好端端沒有任何傷口的身體,一下子愣住搞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他難道不是跟著馬車一起掉到崖底了嗎?怎麼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還是說他被救上來後昏迷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顧景瀟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一開口說話,顧景瀟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嘶啞得過分,侍女聽見,連忙端過茶水來,並回道:“六月初四。”
“哪一年?”
侍女雖然覺得這問題問得奇怪,但還是回道:“啟德二十七年。”
顧景瀟整個人一愣,但隻是很短暫的一瞬間,並沒有引起侍女的注意,然後他便垂下頭喝著水,陰影掩蓋住了他驚疑不定的眼神。他原本還以為是自己命大被人救起送回了顧家,萬萬沒想到自己是死而複生並還魂到了十年前。
重生這種事就是放在現代人身上恐怕也叫人一時間感到恐慌,更別論是比較迷信的古人,顧景瀟先是對此感到了驚嚇,但很快的,他想起一個從小到大一直伴隨著他的傳言——天人轉世。
說起這個傳言,就不得不回到他出生的前一周,有一個老道突然到了顧家門口說是要報喜,說天上一名星君奉旨下凡曆劫,而他要投胎的那戶人家便是顧府。
當時這事在京城內傳得很是沸沸揚揚,連今上都過問了兩句。不過那時候大多數人隻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甚至有人在背地裏暗戳戳的想,顧家最近是得罪誰了,特意雇個江湖道人跑到顧家門口宣揚這事。你看,現在連聖上都好奇起來了,萬一到時候發現不是那麼回事或者搶了皇家的風頭……嘿嘿,不少人都有點幸災樂禍。
顧家顯然也是有這方麵的想法,雖說老夫人也是個茹素拜佛的,但那老道的名字可是從沒聽說過,難保不是個騙子,所以就算這事已經傳開了,顧家這邊都還是安安靜靜,對此事隻字不提,別人說起就以江湖人隨便說說不可信為由糊弄過去。
直到顧景瀟出生那天,喜訊好像約好似的接二連三的來,先是老夫人那入了宮的女兒證實懷上龍種,再來就是在邊疆負責指揮和匈奴作戰顧老爺取得重大勝利,聖上龍顏大悅,然後好像是國師那邊說了點什麼,連聖上也信了那說法,在朝堂上大肆獎賞了顧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