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素藍的外衫,少了紅的妖豔,又端出將軍的氣勢來。
於是,當真是滄瀾一樣。
蘇竹忽然重重跪下,叩首,“望王爺放過城裏百姓,讓士兵勿要擾民!”
“嗬。”滄瀾笑了,“蘇先生果真善人。”
他這話說得譏誚,笑意卻並未達眼底。
清明的丹鳳眼,分明的嘲弄。
他並不扶他,隻是自在地站起,低頭,他俯視著蘇竹。
“勞煩先生了。”
他說。
轉身,信步走出蘇家。
他是誰,秦滄瀾。
這麼多年來,他百戰百勝,他洞察人心。
所以他自信。
可他不知,有了弱點的他。
錯就錯在,太過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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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行戈衝過來,卻看見滄瀾懶散地坐著,鳳眼斜挑,唇角微勾。
“王爺,蘇竹他,他…”
他跑得有點喘,一時說不連貫,滄瀾卻接的很順,“蘇大學者不畏強權,悍然維護百姓生死。為此不惜折辱品節,向秦軍狼狗不如的主帥下跪。”
他笑了,“這話已滿城皆知。百姓為著蘇學士不受難,不得不集聚軍糧,短了糧線,對不對?”
行戈無言,滄瀾又斜歪下去,笑若春花,冷若冬雪。
他永遠這樣,嘴角勾得愈燦爛,眼底就愈清明。
人心,他看得太透。
蘇竹確實聰明。
天下主帥都知,他秦滄瀾不喜傷民。
就算不知,這麼多日下來,想也是知道了。
可惜底下的百姓目光收著,未必知道。
他這一跪,一求。著實合了滄瀾不傷民的心意,討了敵軍主帥的歡喜,哪裏會有性命之憂?
第二日把消息一傳,又討了百姓的感激,哪怕日後陳軍收回安定,他也高枕無憂。
算盤很精明。
滄瀾就喜歡這樣識時務的小人。
他們重利益,想自己。
遠比百折不撓的君子有趣多了。
隻可惜,他是滄瀾。
聰明人懂聰明人。
他說第一句話開始,滄瀾就懂了。
不過,那又何妨?各取所需罷了。
行戈似乎很不平,滄瀾卻問,“城裏整治好了?”
行戈衝的太急,沒留意到他似乎是才醒來。
他長發未束,披散在床榻上,雪白的中衣半掩,潔白的脖頸上斜斜一道刀傷。
淩亂的發下,他的丹鳳眼燦若星辰。
很美。很妖。
看得行戈臉上也不由得一紅。
這樣美的皮囊,簡直是罪過。
滄瀾披上外袍,“嗯?”
行戈一頓,忙回道,“蘇竹確實有一套,城裏如今是安穩了許多,陳軍殘黨也清理幹淨大半。”
滄瀾下榻,長發垂落。他低垂的眼,漫不經心地係好衣帶。
行戈不言,他亦不語。
良久,滄瀾抬頭,一字一句。
“告訴下麵,整頓軍容,明早啟程。”
行戈跪下,叩首。
“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