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大休了,我坐著公車跟同在城裏的另一所高中上學的妹妹會合,打算一塊先去商場買一點學習用品再回家。
妹妹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但我們卻不是雙胞胎。
媽媽懷我的時候,奶奶看我媽肚子又大又圓,以為會是個男孩。整天進進出出,打點著我媽的生活起居,生怕有一丁點閃失,會讓這“三代獨傳”的丁家斷了後。
當時鄉下講究風水算卦,奶奶又是一個特別迷信的人。
在我媽臨盆的頭三天,她把在外地打工的老爸叫了回來,還特地叮囑他一定要在午夜零點才能進家門,早一分晚一秒都不成。
可憐我爸是一個特別聽媽媽話的乖兒子,明明是冬天,大晚上的,好不容易坐上火車,風塵仆仆地趕回來,還要在下雪天,待在家門口守上兩個多小時。那個點兒,家家戶戶早就睡得深沉,周圍又沒有不打烊的小酒館,真是沒有地方去啊!他剁吧著腳,抄著袖,雖說太累了,可也不能犯困啊,這馬上就到十二點了。
老爸打著哈欠,倚在電線杆子旁眯縫著眼。這麼冷的天,渾身都凍的打哆嗦,按理說不能困的呀?!可能是太久沒有回家,瞧著門縫裏泛著黃的光暈,心裏也是暖洋洋的呢!他這麼想著,竟也忘了此時冰天雪地中的寒冷,臉上掛著笑容,攀在電線杆上睡著了。
得虧我奶奶妙算入神,她擔心老爸關鍵時刻掉鏈子,一直守在門裏,洞察著裏屋還有門外的一切動靜。
“叮,叮,叮……”老式掛鍾非常敬業的準時響起。奶奶幾乎是在第一聲鈴聲響起的同時,打開門栓,踱步出門,抓著還迷糊中的老爸,箭步衝進家門。那動作叫一個敏捷,神速啊!
奶奶一邊拉扯著意識漸漸清醒的老爸,一邊啐著嘴嘟囔道:“不是讓你零點準時進家門嗎?熊玩意,掛在樹上就能睡!”
老爸雖還對母親的用意丈二和尚,但也很自責,半天不吭聲,任憑奶奶無厘頭大罵。
“笑笑笑,你還笑,關鍵時刻掉鏈子,要是萬一我大孫子沒了,我看你還笑得出來?!”奶奶依舊沒好氣地數落著隻能“嘿嘿”的老爸。
其實不是老爸想笑,實在是外麵太冷,他的臉早就凍成“僵屍肉”了。進門五分鍾,他一直守在暖爐根上,就差把臉連同“蜂窩煤兄弟”一起送進爐灶裏了,可惜還是沒能及時變回肉色。
無奈,奶奶也顧不上他了。
她看看點兒,指著炕上已經睡熟了的老媽,對爸說:“我要去你隔壁二嬸家一趟,你好好看著你媳婦,待會起夜扶著點兒,別粗手粗腳的!”
爸“嗯”了一聲,伸腿一蹬,自顧上了炕頭。他回來的時候,是看見村頭二嬸家點了一隻燈的,那光弱的就像點了跟蠟燭似的。他不喜歡這個看起來神神叨叨的老婆子,但奶奶經常去串門,貌似二人感情不錯,老爸表麵上也不能陰著臉看人。
其實奶奶確實去了他二嬸家,但一會就出來了,身上還背著個大包袱。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個人,這人既不像胖墩兒二嬸,也不是矮個子二叔。戴著個雞毛鬥篷,披著個黑風大褂,倒也約麼是個人吧。但絕對不是本村人,外地的?誰知道呢?!這得問我那已經走了五年的奶奶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