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敬祖理順了一些事情,結了帳向外走去,他此時步伐穩健,心情無比平靜。同時心中暗暗慶幸:雖然這幾年沒有大的進步,但是牢牢坐穩了鄉書記的位置,這得益於自己多年來的審時度勢,才在一次次的風浪中有驚無險。
新縣委書記還沒到,但引起的風暴卻波及到了很多人。在玉赤苑小區三號別墅裏,一場沉悶的談話進行著,起因也是突然要來新的縣委書記。
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中年男子,約有五十歲左右,方臉,寬腦門,鬢角已有很多白發。一個年青男子,二十六、七歲,長方臉,臉上表情不快。兩人的眼角眉梢卻有幾分相像,正是縣委副書記馮誌國和他的侄子馮俊飛。
談話進行的很不愉快。
馮俊飛一下子站了起來,情緒激動的說:“大伯,我就是感覺不公平,現在一個比我小的丫頭片子當鄉長了。剛從臭老九考上公務員的‘處理品’一工作就當上了鄉長處理,工作還不到半年,組織部就有人吵吵著給他獎勵,讓他進入縣裏後備幹部係列。我從工作到現在六、七年了,還有一個管人事工作的大伯做副書記,給我安排一個正科實職就那麼難嗎?”
“小飛,你怎麼說話呢?什麼‘臭老九’,你以前不也是教師嗎?再說了,寧俊琦是上級單位下來的,你怎麼能比?楚天齊工作成績……”馮誌國斥責道。
“行了,別嘮叨那些沒用的了。”馮俊飛打斷了馮誌國的話,“現在不給我解決正科實職也行,因為你沒有當上縣委書記,不過,最遲明年必須給我解決,否則,我就不認你了。”
馮俊飛說完,直接走出房間,狠狠的摔上了防盜門,“呯”,這一聲響就像重錘一樣敲擊在馮誌國的心上。馮誌國顫抖雙手,指著房門方向,吐出了幾個字:“你個逆子。”然後仰天長歎:“造孽呀。”馮誌國眼中淚光閃現,往事一幕幕的湧上心頭。
馮誌國父親早逝,母親拉扯兩個兒子艱難度日。馮誌國十三歲那年,母親也撒手人寰,留下兄弟二人相依為命,學業也隨之停止。馮誌國開始在村生產隊掙工分,養活自己和弟弟。
馮誌國十六歲那年,開始當代課老師,雖然他隻上過五年學,但也是當時村裏的文化人了。馮誌國很珍惜這份工作,因為教學好,表現積極,家庭成份也好,就到了鄉中學教書。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差點讓他的奮鬥付之東流。
在初中當老師時,有一個代課老師小琴和馮誌國關係很好,兩人經常單獨相處。一個漆黑的雨夜,二人情難自禁,偷嚐禁果,事後馮誌國發誓一定會娶小琴。
事情就是這樣湊巧,在馮誌國就要轉正的當口,小琴找到他說,兩個月沒來那個了,肯定是有了,二人都很懊悔那晚的衝動。經過商量,小琴隻好辭掉了這份臨時工作,先回了家,待馮誌國轉正後就結婚。
事情想的簡單,辦起來卻難。馮誌國很快轉了正,小琴的肚子也鼓了起來,小琴的家人多次催促馮誌國結婚,可馮誌國卻一推再推。也並不是馮誌國不想結婚,而是他打聽得知,象這種情況,如果他們結婚,一切就全毀了。即使結成了,孩子也上不了戶,他的工作也會丟了,更重要的是在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搞破鞋”會讓他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光人們的唾沫就能把他們淹死。
麵對著小琴的尋死覓活,小琴的家人主張讓小琴打胎,可是正規醫院不接,接生婆又不敢。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馮誌國想出了一個辦法:小琴嫁給自己的弟弟馮誌軍。小琴家人權衡再三,為了不讓女兒把孩子生在自己家,也隻好同意了這個方案。
馮誌軍老實、木訥,在深山裏當礦工,他對哥哥給他介紹媳婦很高興。等看到小琴的大肚子,他有些不願意。馮誌國就勸他要想開點,“你自己是臨時工,不容易娶媳婦,小琴漂亮,要不是未婚夫死了,她也不會嫁給你”。最後,馮誌軍當了現成的爹,沒兩年就得硒肺病死了。
馮誌國和現在的媳婦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就把馮俊飛接到了身邊撫養。二人對這個孩子異常溺愛,馮俊飛上學、轉學、讀師範、工作的每一步,馮誌國都在後麵緊緊的關照著,這也養成了他嬌橫、自傲的性格。
防盜門鎖芯轉動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馮誌國的思緒,老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