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隕落與魔界潰敗之事,都非仙子過錯。其中前因後果,屬下已全部知曉,斷沒有亂怪仙子的道理。”
卜星微垂著首,他的神情還是和從前一樣平靜沉穩,唯獨帶了幾分再也散不去的憂傷。
我動容地聽著,一時心內酸澀無比。
我咽下心內固執攬錯的衝動,又問:“那左使此次來找我是……”
“卜星懇請仙子,隨屬下去救治我魔界傷重的幸存之徒!”卜星重重抱拳,聲音低沉祈求。
我知道,要不是他們魔界從來不興跪拜大禮,他此刻說不定已經跪在我麵前了。
我的眼中淚光閃爍,朦朧著本就慘淡的月光。
眼前的人隻剩下一襲模糊的黑影,我瞧著那黑影頓了頓,撩起襟袍似真的要下跪,趕緊重重地點頭。
一把攔住了即將動作的卜星,我q搶先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聞言,他似乎很詫異,但旋即便點頭,誠懇地道:“那就多謝仙子了!”
我抬手解了身上的尋息術,又返回殿內拿了幾棵珍藏在櫃子裏的仙植,便與卜星悄悄地出了仙界。
出了仙界,便是人界。
我淩於雲端看去,隻見人間正在大肆修建觀宇。
卜星見我一路都在凝神看著那些觀宇,便解釋道:“那些都是供奉仙子的觀宇。有這些祈願攢身,從此以後,仙子修煉都會快上他人許多。”
卜星禦劍飛在我的前麵,說這些話時,他的聲音沉痛,卻罕見的沒有一絲怪罪和不平。
我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在出了人界之後問道:“卜星左使,看到那些觀宇,你都沒有付之一炬的衝動嗎?”
卜星被我問得一愣,連帶著禦劍都停頓了一息。
“說沒有衝動是假的,但眼下不是計較這些不切實際的衝動之時。”
他帶著我禦劍向北,繼續道:“眼下,還有許多傷重的魔徒等待救治,還有魔界未曾奪回。這種泄憤一般的事情,可做,卻沒有必要。”
我聽了,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我想,我也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等著去做。
比如,救治傷重魔徒,幫助卜星奪回魔界,以及……完成寒淩三界玉帛循環的心願。
這麼一想,我忽覺心中輕鬆許多。
那些殺不殺同門的糾結,好似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卜星帶著我一路往靈氣稀薄飄渺的地界去,一直飛到了黃沙遍地寸草不生的蠻荒深處才停下。
我極目望去——傷者滿地。
他們靜靜地或躺或靠,看到我們靠近,都轉著眼眸過來看。
我與卜星穩穩落地。
觸之,隻覺腳下沙軟,像落了一場四月的雨,陰濕濕的。
我心中咯噔一聲,不敢借著慘淡的月光仔細去看腳下的沙地。
但濃重的血腥氣仍是毫不留情地縈繞在鼻間,刺激得我太陽穴直跳。
我驀然想起仙界流傳的形容魔界之地的傳說。
我慢慢地攥緊手指——確實,除了待在仙界煎熬,我確實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要去做。
它們哪一件比起所謂的報仇都緊迫百倍,我不該再迷茫不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