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追人夜,明月照我路難逃。
矛盾嗎?不矛盾。
這月亮時隱時現,在樹林子裏的的時候吧,它藏在雲後麵,害得她撞樹上好幾回;路兩邊光禿兒的時候它偏偏又出來,直挺挺地照著。你知道我是在被人追殺呢麼,可不可以配合一下?
朗朗月光一下,一個蓬頭垢麵的年輕女子,騎著一匹連毛色都看不清的跛馬,玩命地往前飛奔,遠處似乎還傳來陣陣蹄聲,看來追她的人離得不遠了。
耳邊似乎還響著阿爹那斷斷的話:“路,一定找路……”阿爹啊,腳下就這一條路,用找麼,你這話跟沒說一樣,這算是哪門子隱語?
後麵的亂蹄聲越來越近,似乎還能聽有人在喊叫:“她在那,快追,要活的!”
月光下,前麵出現了一片樹林,林黑,看不清裏麵,往外透著一股子陰森之氣,偏在這時,月亮又躲到雲後了。路隻有這一條,不進也得進!
那姑娘一咬牙,駕著馬,就往林子裏衝。
可是,那馬到了林前,就像麵前一堵牆一樣,突然停住了。姑娘一點防備都沒有,手緊緊地拽著韁繩,人卻一下子飛了出去,卻又被韁繩帶了回來,眼看就要被馬蹄踩到。她及時一鬆手,從馬蹄下滾了出來,打了幾個滾,撞到路邊的石頭上,停住了。
姑娘躺在地上。頭頂上的樹枝被風吹得亂擺,樹葉落得她一身。她顧不得疼痛,起身去牽馬。可是那馬卻一扭頭,憑那姑娘怎麼拽,都不肯走了。
“馬爺爺,走啊,他們要追上了。”姑娘都快哭出來了,就差給馬跪下磕頭了。
那馬見狀,突然長哮一聲,躺下了。對,不是死了,是躺下了。
此乃馬中戲精是也。
“你不跟我進去,就等著他們把你殺了,肉剁下來烤著吃!”姑娘氣呼呼地鬆開韁繩,跑到林子裏去了。剛進去,那惱人的馬立刻起身,悠閑地吃起路邊的草來。
不多時,五六個壯漢舉著火把騎著馬趕到了林子外,其中一人看到了那無主的跛馬,便停下來,四處觀望了一下,對其他人道:“她在這裏下馬了,看來是進林子了,大哥,咱進去吧。”
另一個白衣的男子說道:“等等,這條路以前我們走過,不記得還有這片林子呀?”
領頭的男子低頭想了一下:“難不成,天黑我們記錯了?不可能憑空就出一個林子。”
白衣男子往林子裏望了望,仿佛想起了什麼,道:“這,難道是走林嗎?”
領頭的男子一驚,“走林?不能吧,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能被我們幾個遇到?”
旁邊的人馬上接著道:“要真是走林,那咱們真得進去瞅瞅了,遇到走林,那可就是找到冬墨山的入口了。”
領頭的男子聽到這裏,嘿嘿笑了起來:“那咱哥幾個可就撿到大便宜了,就算是沒抓到那小娘們兒,得不到勒家的賞錢,能到冬墨山,撿幾塊石頭,那可了不得了,夠三輩子花的,哈哈哈。”
其餘男子聽到了,立刻精神了,跟著領頭的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隻有那白衣的男子皺著眉,若有所思。
“老三,你還合計啥呢?走,進林子裏去。”
“大哥,沒事,我總覺得有點怪……
“老三,你是不是看林子黑,怕啦,不敢進啊?”
“二哥,你別瞎說,誰怕啊,咱們黑嶺幫怕過誰呀?我就是怕這要真是走林……”
“就算真是走林,那小娘們兒都敢進,我們幾個大老爺們,還不敢了?”領頭的兩眼一眯,“走,跟我進去,大家都小心點兒跟住了,把火舉高點兒,眼睛都睜大點兒,仔細找著,別她藏在哪棵樹後頭,被她跑了。”
領頭的說完,騎著馬衝進了林子裏,其餘的人也跟著進了林子裏,林子外,隻剩下那一匹跛馬,跟沒事兒似的繼續吃著路邊的草。
這兒哪還叫路了,剛進林子的時候還有一條土路,越走越窄,兩邊的樹根都伸到路中間了,無從下腳,一會兒功夫,她已摔了五六次,膝蓋生疼。姑娘停下腳步,彎下身子揉了揉膝蓋,卻又看到了磨破了的手掌,星星點點的血印子上,還有一條紅得刺眼。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我怎麼什麼都感受不到?就連你明明告訴我的,我也沒有辦法解。想到這裏,姑娘一陣傷心,一顆混著灰的淚珠兒,從她臉頰滑過,嗯,就像一條麵條沒夾住,從湯碗裏掉在了泥地上。
突然,她直起身,遠處傳來了領頭的男子的喊聲:“他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打著火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