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以後半月不見半滴雨水,田間的土地裂了指寬的縫隙,禾苗旱死三成,城市中綠化的楊柳沒精打采的垂墜,水深十米的桑江業已露了河床。
市政從早上八點開始發布了第一條高溫紅色預警,以後便每半小時更新一次實時溫度。今日桑江市最高溫度達到了39°,地表溫度達到了驚人的50°。
二十幾輛灑水車一刻不停的用清水為城市降溫,清水剛灑到地麵便蒸發殆盡,蒸發的水分子遊離在空氣中,高溫繼續,於是整座城市變成了大蒸籠,直讓人感覺受了炮烙之刑。
入夜以後氣溫漸漸降下來些,盡管仍舊難熬,已不似白天那般溽熱難當。高空鳥瞰桑江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燈光霓虹輝映,車水馬龍人如潮。高溫把市民逼迫成了夜間活動的靈長類動物,白天街上不見人,此時大小夜市皆生意紅火。
師範大學門前一條街是桑江市最大的夜市,這裏被譽為吃貨的天堂,全國各類小吃都能在此處嚐到,水煮的、油炸的、幹拌的、鐵板的、鹵的、醬的、燉的應有盡有。幾百商家幾萬遊人,摩肩接踵,並排兩車道已經擠的沒了縫隙。
師大夜市最為紅火是一家叫桑江老街的大排檔,三米長的燒烤爐上排滿了各類肉串,炭火養的通紅,把肉串烤的吱吱冒油,撒上孜然芝麻辣椒麵,再來一桶生啤,便是隻羨鴛鴦不羨仙了。
畫麵,就定格在老街大排檔的其中一桌。這桌上坐著四個中年男子,無人說話,區別於尋常好友相聚的高談闊論,桌上無酒,更有別於知己相逢無言的開懷暢飲。他們吃相也是難看,每人手中抓了一把羊肉串,拆出一根,也不擦去肉串簽頭的油汙,張口咬住肉疙瘩,手和頭同時用力,一串肉便全與竹簽脫離進了嘴裏。
他們好似趕時間,皆快速咀嚼著,吃的膩了,拾起蒜瓣咬一口解膩,便又繼續大塊朵頤。白色的塑料圓桌上已經堆滿了竹簽,少說也有百根,加上他們手中的肉串,不下二百之數。
其中一人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對著旁邊的米粉攤子大喊一聲,“來四碗米粉。”
說話間,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放在桌角,稍等了片刻,米粉做好,四人抄起筷子,唏律律,直吃的滿頭冒汗。
不過幾分鍾,肉串全光,米粉隻剩空碗。那人再次看時間,八點整,“開工!”
沒半點拖遝,四人離桌,向著小吃街外麵走去。路旁停著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轎車,四人上車坐好,先開了帕薩特劣質的汽車音響,裏麵傳來一首經典的閩南語老歌,愛拚才會贏。
帕薩特順學府路東行,五分鍾後拐入東四路,車子越行越是偏僻,十分鍾後已經到了桑江市的棚戶區。
這裏與師大夜市雖然同城,卻似兩個世界,沒有路燈,路上也是車少人稀。前麵不遠是一處在建工地,已經修建到十五層的高檔住宅樓整個包裹在墨綠色的安全網中,工地上有工人正在加班幹活,碘鎢燈的強光透過安全網散射出來,便如黑夜之中的螢蟲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