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督察員們在掌握大權的前幾個月裏,做出的最重要,同時也是最愚蠢的一件事是這樣的。當時的督察員早已對特朗西特斯人的政治感到不滿,尤其是他們看到安奎利塔斯人、阿皮齊亞人萬事都要委於選舉,而選舉本身,還有選舉出來的五花八門的機構給他們薩赫利人的統治造成了諸多不便,因此他們決心改革特朗西特斯人的政治結構。為了小心翼翼,不觸怒特朗西特斯人的情感,督察員想出的提案是這樣的,他們把薩赫利人統治下的三國(安奎利塔斯、帕特裏奧克斯、阿皮齊亞)部分領土劃為三個地區,每個地區由他指定的三百人組成最高議會,之後,再由這些議會各自推舉出兩名執政官的候選人,而這兩名候選人,交由全民普選,勝者將成為下一年的正式執政官,也就是這些地區最高的行政長官。督察官們以為這種做法既能強化統治,又能滿足特朗西特斯人選舉的心情,可特朗西特斯人對這個法案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他們質疑說,法魯格(所有督察員的政令,都是以法魯格的名義下發的)難道以為他們是沒有文明,智力低下的野蠻人嗎?很明顯,在督察員的法案中,除非他們有朝一日失去對議會的控製,否則無論如何交由全體公民普選,執政官幾乎能夠確定是他們青睞的人了。
由於督察員的荒唐舉措,許多城市借機爆發了遊行或者武裝叛亂,其中一部分城市還成功脫離了薩赫利人的統治。這些變亂與示威活動讓督察員們出離憤怒,他們覺得自己已經讓步許多了。確實,按照薩赫利人的生活習慣來說,這種選舉方式已經是出人意料的仁慈和自由,但它在慣於享受更多自由的特朗西特斯行不通。不過督察員不在乎這些,他們不管法魯格的勸阻,強行把軍隊帶進城市,一個接一個的把反抗者逮捕起來,把其中的領頭人處死。督察員們不近情理的舉動更加激起了各地公民的憤恨,導致薩赫利人治下的特朗西特斯四處民怨沸騰,動蕩不安。米撒在前些年樹立起的良好政治,被他們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差點就徹底敗壞了。這時候,法魯格雖然仍沒收到穆斯塔因的回信,他還是鼓起勇氣,以總督之名製止了督察員的暴行,強令他們收斂自己的行動,並且恢複了許多米撒訂立的仁慈的法律。因此,督察官們對法魯格的做法卻相當不滿,他們覺得自己差一點就可以把特朗西特斯人完全奴役,法魯格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替他們鬆掉了手中的韁繩。因此他們警告法魯格說,不要妄圖成為第二個米撒。法魯格與督察官的持續爭端一直到穆斯塔因的指示到了以後才宣告終結,穆斯塔因在信中表示,他對督察員試圖僭取總督法魯格的權力的行為十分憤怒,他命令督察員立刻離開特朗西特斯,回到他的麵前受審。不過,隨著這封信到來的,還有新的一批督察員,當然這些人不再幹涉法魯格行使權力,隻是專心於監視一切罷了。
薩赫利人上述那個看似拙劣的政治改革,在許多年之後,又被安維赫人借鑒過去——當然了,安維赫人一直說這種製度是他們自己發明的。而且,安維赫人非常享受這種製度帶給他們的“普選”之名。雖然包括一些安維赫人在內,都在指責這一製度的表裏不一,可絕大多數的安維赫大思想家們,經過他們一番冥思苦想,最終總結出這樣一個道理:國家既然已經給予人民普選之名,那麼任何借口施行真正普選而意欲“圖謀不軌”的人,都是外來勢力的走狗。於是他們把為他們自己爭取自由的人加以殘酷迫害。在那之後,安維赫人再度沉浸在他們虛構的夢幻中,昏昏然在一個世界的角落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