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跟方姨要了莊叔叔的號碼,反反複複撥出去好幾次,但是每次還沒撥通就被我取消了。
他留給我的印象太過深刻,我特別害怕麵對他的冷漠,上次他冷著臉把我跟包媛媛趕出去時的樣子,跟當初他叫我滾出莊岩的公寓時有幾分相似,一回想就讓我心裏發毛。
就這樣做了將近半個小時的心理掙紮,我還是顫著手撥通了那串號碼。
他疑惑地問我是誰時,我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叔叔,我是沈希。我有件事想跟您說,我又懷上莊岩的孩子了”
我不知道莊叔會有什麼反應,我甚至準備好了任他說難聽話,比如懷疑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莊岩的,或者懷疑我是因為看上了他們家的錢才會擠破腦袋想嫁過去。
可是他並沒有,相反的,他很激動,呼吸聲都忽然間變得不均勻了:“真的?莊岩知道這事嗎?”
“叔叔,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想想還是跟您先說一聲。”這個孩子是我算計來的,在莊岩的計劃之外,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跟他說呢。
莊叔鬆了一口氣:“好好,你先別告訴他。當初他就沒肯出國,我知道他不情願跟你分手,現在告訴了他,他肯定會趕不及跑回來,那不就白費工夫了嗎?等事情處理好了你再告訴他吧,辛苦你了。這孩子你準備怎麼處置?”
從紊亂的呼吸判斷,莊叔此時應該很緊張。
“叔,當然是生下來,我一直盼著能再懷一個的。”
那頭鬆了一口氣,同時聲音也微微開始發抖:“哎,孩子,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們莊家這次要敗了,我之前的基業已經破產了,莊岩辦的這家公司,雖然短時間還倒閉不了,但哎,周瑾他們公司的訂單越來越少,我現在沒錢往裏投了,可能也快倒了。你要真願意把孩子生下來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想當初第一次看到莊叔時,他多傲慢啊,現在卻如此低聲下氣,聽得我悲從中來,壓根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他讓我別把懷孕的事情泄露出去,又叮囑了我一番才掛斷電話。
我所有的喜悅在這通電話後沉澱下來,因為之前已經開通了國際長途,所以我又忍不住撥了莊岩的電話,提示說已關機。
我沒想泄露這件事,隻是忽然很想聽聽他的聲音。
周末我跟姨媽問了姨夫的地址後就去探望他了,情形跟電視裏的一樣,他在鐵柵欄後,我們在鐵柵欄前,乍一看挺淒涼的。
姨夫舔著笑臉一個勁衝我點頭,討好的姿態看得我想作嘔:“女兒你終於來了啊,都想死我了。你快找那個姓莊的小子幫幫我,你老子我不想坐這個冤枉牢。”
我冷冷地瞥著他,突然覺得很可笑:“哪裏冤枉你了?你都忍心對一個三歲小孩下手,早該下地獄了。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說吧。”
姨夫就跟川劇變臉似的,眨眼換了一副麵孔,咬牙切齒地朝我瞪過來:“白把你養這麼大!好歹父女一場,你到底有沒有長心的?我咋個對三歲小孩動手了?我那不是帶她出去玩玩嗎?我傷她一根汗毛了?”
我“噌”地站起來:“有事說事,我沒工夫聽你放屁!”
我氣得轉身想走,姨媽趕緊把我拉住了:“希希,你就幫幫你姨夫吧,你身上可流著他的血,血脈相連的,你不能”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裏恨意太深,她竟然嚇得當場噤了聲。
“沈希,你要是走了你別後悔啊!老子手裏可是有證據的,就是那趙德海跟莊武新合起夥來害人坐牢的證據,你不要有的是人要!老子還知道被害的那人姓江呢,趙德海那裏一直有人在給姓江的通風報信”
他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堆,內容跟事實相差無幾!
我詫異地回頭看他,沒想到姨夫這樣的賴皮居然能打聽到這麼多秘密,他這段時間到底在做什麼?
我捂住心口把激動的情緒安撫了下來,想到遠在國外的莊岩,覺得這趟渾水我必須蹚:“姨夫,你也知道我沒什麼能力。我得找認識的人幫忙,不過我憑什麼信你?謊話誰不會編?”
他看我上了鉤,立即露出眉飛色舞的神采:“不信?老子可是看過那些東西的,不然你以為老子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