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地妖歌 第1章 小娃娃
冬夜，沒有一絲風。當空一輪圓月，照得世界朦朦朧朧。
黑無常抬頭看看月亮，眯起了眼睛。白無常摟著黑無常的脖子，頭枕在黑無常肩頭睡的正香，血紅的長舌頭從嘴角耷拉到黑無常胸口上，口水順著舌頭流下來，浸濕了黑無常的衣服。黑無常看著白無常，一副惡心的樣子，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捏起白無常的舌頭，甩到白無常的肩上。白無常哼了一聲，閉著眼睛直起頭來，接著又倒在黑無常肩頭繼續睡起來。白無常的舌頭從肩頭滑落，又耷在黑無常的胸口。
“白老弟啊，當初為何要用上吊的法子呢？可以投河的嘛，死得也好看些。”黑無常自語道，抬頭眯著眼睛又看看月亮，心想，這麼亮的夜，不會有惡鬼出來作祟吧，不如早些收了工吧。隨即黑無常便抓起手中粗粗的鎖鬼鏈綁在腰間，拖著白無常向前走去。
正行間，黑無常看到前麵小路邊立著一個小廟，心道，正好正好，就在這裏歇著了。黑無常走到廟前，抬頭端詳一眼，原來是個小土地廟。黑無常推開門，抬腳進了廟。廟雖小，倒也幹淨。黑無常看到供桌上擺著果品酒水，心裏頓感舒爽，忙把白無常從自己肩上扶下來，倒放在一邊，走到供桌前，望著土地公七彩的泥像。土地公笑嗬嗬的，彎腰弓背，拄著彎曲曲一條拐杖。黑無常對土地公的泥像拱手道：“一家人，不跟你客氣了。”徑自端了果品和酒水坐到白無常身旁。
黑無常剛掀了小白瓷酒壺的蓋子，白無常便坐了起來。
“黑哥，有酒吃啊？”白無常半睜著眼睛迷迷瞪瞪地說，收起了舌頭，探過黑無常的肩伸出腦袋來。
黑無常把酒壺在白無常鼻子前晃了晃，又拿走，自己先灌了一口。
白無常忙伸手去搶。
“給我留點！給我留點！”白無常邊搶邊喊。
黑無常咽了口裏的酒，大呼過癮。白無常搶過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一聲嬰兒響亮的啼哭突然從白無常的身後響起。白無常嚇了一跳，一口酒沒咽下，“噗”地噴了出來，正噴在黑無常的臉上。黑無常愣愣看著白無常。白無常心疼地喊著“浪費了浪費了”伸出舌頭就要往黑無常臉上舔。黑無常一把推開白無常，看著白無常身後，供桌後麵土地公的泥像。嬰兒的啼哭聲是從那裏傳出來的。白無常也順著黑無常的視線轉頭看過去。土地公的泥像依舊彎腰弓背，笑嗬嗬地模樣，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動靜。突然，嬰兒的啼哭聲又從那裏傳出來。
白無常渾身打了個顫，轉頭看著黑無常，道：“黑哥？有鬼啊。”
黑無常站起來走到土地公泥像旁邊，探頭察看泥像的後麵。放置土地公泥像的石台的邊上，一個花色的繈褓，繈褓裏露出一個小嬰兒的臉。黑無常俯身抱起小嬰兒，托在手裏。
“小娃娃？”白無常湊到黑無常跟前，看著小嬰兒，呆呆地默默說道。
黑無常皺眉看著小嬰兒的臉。小嬰兒雙目緊閉，嘴唇青紫，早沒了氣息。可是那哭聲……
小嬰兒的啼哭聲再次響起。哭聲從黑無常手上的繈褓裏傳出來，卻不是小嬰兒在哭泣，哭聲是從小嬰兒的體內傳出來的。
“可憐的娃娃。”黑無常歎息道。
“魂魄還沒脫離肉身，興許還有救。”白無常看著小嬰兒道。
“肉身早就僵了，還有什麼救？魂魄力量太弱，無法從肉身裏出來罷了。”黑無常道。
“怎麼辦？”白無常問。
“幸好遇到我們，要不然他的魂魄也給憋死，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黑無常說著，走到供桌前，把小繈褓輕輕放到供桌上，解開了繈褓。
繈褓被打開的一刻，黑無常白無常愣住了。小嬰兒的頭頂上長著一個短短尖尖的綠色犄角，屁股下麵還露出一條光滑滑的尾巴。小嬰兒是個男孩。
“原來是個小妖精。”白無常道。
黑無常搖搖頭，道：“是人也是妖。”
“他爸是妖還是他媽是妖？”白無常問。
“我哪兒知道？”黑無常道。
“那我們還救他不救？”白無常道。
黑無常低了頭，沉默著。
啼哭聲又從小嬰兒體內傳出來。
“既然讓我們碰上，哪有袖手旁觀的道理？”黑無常道。
黑無常右手五指伸開，懸於小嬰兒身體之上。黑無常的手和小嬰兒身體之間，現出霧氣一樣藍幽幽的光來。黑無常的右手慢慢往上提起。小嬰兒的魂魄蕩悠悠從身體裏飄了出來，浸在藍幽幽的光裏。白無常把小嬰兒的魂魄接在手裏。黑無常收回右手。小嬰兒的魂魄和肉身長得毫無二致，隻是手舞足蹈地活了，嗚哇哇地哭起來。隨著哭聲，小嬰兒的魂魄若隱若現。
“怎麼回事？”白無常看著手裏小嬰兒的魂魄道。
“大概在肉身裏憋得久了，元氣損失了不少。”黑無常道。
黑無常看著小嬰兒的魂魄，低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黑瓷瓶來，打開了小黑瓷瓶的蓋子，倒在手心裏一顆紅色的丹藥。
“這個興許能幫他。”黑無常看著托在手心裏的丹藥說。
“什麼東西？”白無常問。
“仙丹啊！你不是也有嗎？”黑無常說。
“什麼仙丹？”白無常一臉困惑。
“老閻王給的，他從太上老君那裏弄來的那個，給了你一瓶的嘛！”黑無常道。
白無常如夢方醒，想了起來。
“幾百年了？你還有？還能吃嗎？”白無常道。
“怎麼不能吃？你的呢？吃完了？”黑無常道。
“早沒了！”白無常道。
“你是鬼啊！沒事的時候吃它幹嘛？這玩意兒留著救命用的。”黑無常道。
“算了算了，不提了。”白無常擺擺手道，微微搖晃著懷裏的小嬰兒的魂魄，儼然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小嬰兒的魂魄慢慢停止哭泣，淚汪汪的一雙眼睛盯著白無常。白無常看著小嬰兒可愛的模樣，愛心大發，低頭在小嬰兒額頭上親了一口。
“你嘴臭不臭？”黑無常咧著嘴，問道。
白無常伸出長長的舌頭放到鼻子上，嗅了嗅，又收回舌頭。
“好像不臭，你聞聞。”白無常說著把舌頭伸到黑無常麵前。
黑無常一巴掌把白無常的舌頭打到一邊，連帶著白無常的頭都轉了半圈。
“不聞就不聞嘛，下手這麼狠。”白無常低頭看著自己掛在胸前的舌頭，唔裏唔吐地說道。
黑無常把小黑瓷瓶揣進懷裏，捏起手心裏的仙丹，放到小嬰兒魂魄的嘴裏。小嬰兒的魂魄抿抿嘴，又把仙丹吐了出來。黑無常趕緊伸手把仙丹接在手裏。
“小娃娃啊，這是仙丹，吃了救命的。”黑無常對小嬰兒的魂魄道。
“他能聽得懂你這些？”白無常不屑地道。
“若是魂魄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黑無常歎口氣道。
“他一個小娃娃，連牙都沒有。你找點水，用水給他吃。”白無常道。
“去哪兒找水？”黑無常皺眉道，轉身看到地上的小白瓷酒壺，露出了笑容。
黑無常俯身拿起小白瓷酒壺，晃了晃。酒壺裏發出叮叮咣咣的聲音。
“還有，還有。”黑無常舉著酒壺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