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期待向藍天飛翔,不料加速的發展揚起微塵,暫時單薄了陽光,趕不及溫暖纖弱的翅膀。讓裝進無奈的孤島,硌疼了新城沙礫中的模樣。”——卷首詩
行進在數字科技時代,億萬青年被億萬網絡包圍著。每每在數碼磁息中衝浪前行到累了,他們會暫時離開屏幕中交織、層疊的紛繁,向山水、田園中尋找自然的洗滌,好鬆懈、忘卻網絡世界帶來的疲憊與緊張,讓身心重新煥發美麗而迷人的韶光,向時代證明青春年華蓬勃一如朝陽的力量!
年輕留守僑眷夏棘青放下了手機,穿著名牌跑鞋的一雙大腳還沒探到地麵,就被轟然加大油門、憤慨而過的土方車逼回跑車內,隻能瞪大了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抓狂地在身邊連摸了好幾下,才重新撈起手機,用高清攝像頭,對準車外連連拍攝。
初夏,東江市的西南城郊,原本廣闊的鄉園大地熱鬧興旺。就算一處處建築工地內大型機械正為城區創新與發展不斷翻動、改變著地土,工地外一片片稻田、菜園也依然綻開了笑臉,在沒辦法百之百屏蔽的揚塵中迎接陽光,讓生發枝葉、結出果實的心願化作感恩的綠意。因而,田園中忙碌的村民就與匆匆路過的居民一樣,看向建築工地的目光裏,湧動起更多的期待與盼望。
“爸!我說爸!您睡覺之前,認真看看我發過去的照片好嗎?您可想好了——真要讓您兒子連人帶網絡公司、一起遷到東江新城這地方來?我和您說,這裏、這簡直……您喜歡看荒島求生類的節目對吧?那這東江新城,不說是一片荒島,也絕對算得上一個孤島!‘孤島’,您明白這意思嗎?……嗨,咳咳、咳……噗!”
倉促間,夏棘青忘了關上車窗,被貼車駛過的載重車*後頭恣意翻騰的揚塵嗆著,隻能硬生生憋下要噴吐的話,忙不迭抽出紙巾緊緊捂住口鼻,拚命想咳、吐出滿口、滿肚子鬱悶、混濁的塵土氣!
在他跑車後方約二、三十米的地方,停著不起眼的suv。熊家哥倆從後排座相互爭著、拉拔著,想透過漫漫塵土看清夏棘青的動靜。
“哥,你別動,讓我看看,青哥什麼反應?”
“你才別動,再這樣,小心青哥注意到!”
“怎麼可能?琳娜姐特意借的車,一路隻跟在後麵,青哥不會猜到是我們!”
聽熊家哥倆嘀咕,駕駛位上化動動聽的聲音,“嗬嗬,現在根本不用擔心,owen會願意把公司遷到這樣的地方來。”弧度優美的嘴唇輕輕綻放,唇釉晶瑩動人,絲毫不受窗外揚塵的影響,“連你倆都受不了這樣的環境,owen隻怕一天都呆不下去。”纖長細美的手指輕拍方向盤的邊緣,“相不相信?今天晚上,他會在網絡上嘀咕這裏——被網民稱做‘孤島’的地方……”
等眼前的灰蒙好容易淡了,夏棘青從紙巾中抬起俊朗白晰的麵龐,就見早晨剛剛精洗過的跑車,已蒙上一層灰土,兩隻小小的蝴蝶,惶然無措、不辨東西地撲撞在駕駛窗前,心中麻辣的字句更加發了酵,對著網絡連接的海洋彼岸大發怨聲:
“爸,您說起來是藥學教授,可投資眼光一向也不算差啊,怎麼這次動遷購房非要選東江新城呢?中心城區的房子多了去,咱又不是買不起!您是成心熬煉我?還是想讓我答應媽,幹脆出國算了?”
手機振動,他沉湎於課題研究的父親回應語音,言語溫和,卻是委婉批評自家兒子還沒住進新房,就在網絡空間中抱怨,以個人印象偏麵描述新城區,可能誤導別人的想法。
夏棘青因此更加賭氣:“這樣的新城區,誰看誰鬱悶!我借著網絡吐吐槽怎麼了?我喜歡挑剔那也得怨您!誰讓您在我出生的時候,看見舊院裏的毛毛蟲可愛,給我起夏棘青這個名字的?”
提到舊城區的院子,年輕人不由看向了手機掛串——那被有機玻璃夾著的陳舊彩色相片裏,解放軍某醫院職工大院的舊磚牆被陽光照耀著,其上努力攀爬的爬山虎枝葉碧綠可愛,小小的蝴蝶停留在嬌俏開放的花朵上,顯示出上世紀九十年代生活的緩慢與寧靜,讓花木斑駁的投影半遮了老一輩看向兒孫目光,透出那般的欣慰與慈祥……“醫院已經遷新址了,花園街一片要全部拆遷,您和媽早早出國,什麼都不在乎!”
用手指不斷勾動著掛件,夏棘青的心思在灰頭土臉的東江新城上方飄渺,一肚子眷戀、怨憤不知如何表達。大洋彼岸父親的語音梗住,用沉默縱容兒子的牢騷。
“咱們的老街有近百年的曆史,除了房子、院子太舊,商業購物、生活服務都方便。所以就算我自己租公寓,也不願離那兒太遠,網絡公司也堅持開在沿街的鋪麵裏,眼看著都要拆了,您就讓我搬到這‘孤島’……我不是不能理解城區發展和改造,可為什麼非要選東江新城?這兒真不是年輕人能呆的地方!您不知道我剛才數了來來往往的十幾個人,一半是大媽、大伯,一半是走路慢吞吞的老人!”
海洋彼岸的夏教授無奈,隻能讓愛人的笑聲通過網絡回傳,“青青,怎麼就不能生活了?東江再怎麼也是國際都市,就算是新城地處郊區,發展的速度也應該很快的。你爸爸看過規劃,感覺未來的環境和發展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