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量地避開他們,往較遠的荷塘邊走。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能感覺到華遠山或者秦筱玉偶爾投向我的目光。
“一、二、三,木頭人。姐姐姐姐,我們一起玩遊戲吧?”
如果這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孩,我或許是欣然接受這樣的邀請,可是,這位突然從旁邊的小路上闖出來嚇我一跳的人,是一個滿臉橫肉的黑粗漢子,流著口水胸前濕了一大片,口口聲聲地衝我喚著“姐姐、姐姐”。
我惡心地別過臉去,想要避開這個口水男,可無論我往那個方向走,他都張開雙臂笑嘻嘻地攔在我的麵前,我隻得一步一步向後退。
口水男見我不跟他玩,惱了,一頭撞上來,倒黴的我向後蹌踉幾步就四仰八叉地落入了荷塘裏。
荷塘的水並不深,可我是個旱鴨子,又驚又恐,除了兩手亂揮舞著喊救命之外沒有別的辦法,而那個口水男隻會站在荷塘邊拍著手掌喊:“好玩好玩”。
要知道,這裏可是精神病院,每天喊打喊殺喊救命的聲音此起彼伏,醫生護士都早已見怪不怪了,沒有人會在意我的呼救聲。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水已淹沒我的頭部,灌了很多水,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意識泛散之中,覺得有個身影躍身投入荷塘之中,將我從水中撈起來,遊向岸邊。
沉重的手掌在我的胸腔使勁按壓,冰冷的雙唇覆上我的嘴,一股清氣灌入我的體內,我努力想睜開眼,但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直到我吐出一肚子水迷迷蒙蒙醒來的時候,眼前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以及圍觀的病人和家屬。
“對不起對不起,冷記者,都怪我們沒有看好病人。”
張落塵一臉歉疚地連聲道歉,一邊忙著斥責護士,而我隻顧著扭頭四處搜尋那個救我的人,隱隱地感覺到他不在這裏。
“是華總救的你,他已經離開了。”
聽到張落塵的話,失望之中又有著滿滿的歡喜。
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雙唇,涼得象含著冰塊,但心中卻是暖暖的。雖然我明白那隻是為了救命而采取人工呼吸的措施,但我還是認為,那是我的初吻。
與其是陌生人,我更願意是華遠山。
之後的好幾天裏,我都在有意無意地尋找他的身影中度過,渾渾噩噩地在病房大樓裏遊走,在草坪上邊走邊四處張望,假裝若無其事地掩飾自己一心想見到他的願望,比任何時候都更願意到精神病院裏去工作。
抬眼望向病房大樓,筱玉也正趴在窗口向下張望,我想,我們等待的是同一個人,隻不過,她有滿滿的正當理由,而我,卻是怯怯地無法抑製的慌張。
我非常清楚,我和他之間不會有任何進一步的交集,這樣的慌張與等待,隻不過想在他的麵前,親口對他說一聲“謝謝你”。
也許這是自欺欺人,但這也是我目前為止能夠為自己找到的最好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