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從不敢放鬆戒備,覺得她比那些走廊裏的病人更加令人琢磨不透,也更加危險。
她並不像別的精神病人那樣吵鬧,她很安靜,隻是自己坐在椅子裏,護士小蓉在一旁給她讀書,很奇怪的是,她會指定聽哪一本書哪一篇文字。
一切都象我想像的那樣,既憂傷又美麗。
無論如何,這一趟精神病院之行還是有所收獲的,我所得到的資料雖然不多,但我又不要寫言情小說,這些已經足夠我寫一篇充滿人物靈性的專稿來。
腦子裏不斷地交錯著華遠山與筱玉的身影,我在電腦前奮指疾敲了一整夜,當那些散發著苦澀愛情的字字句句整整齊齊碼在稿子上,才發覺天快亮了。
我直起腰來,從頭至尾讀了一遍稿子,被自己的文字深深地感動著,我相信,這篇稿子一定能打動王總編,也一定能打動讀者。
用心寫出來的專稿,才能對得住我自己一趟又一趟地往精神病院那種鬼地方跑的嘛。
“長進了嘛!”
果不其然,王總編光光的額頭上亮起了讚賞之色,臉上有點意味深長,“關於華遠山的消息並不多,幾乎沒有人能夠采訪到他。冷然,你這篇稿子一定會引起很大轟動的。發稿,馬上發。”
“可是,稿子還沒請人家過目呢。”我有些猶豫,可王總編說我們小報靠的是就新奇和趕超別人的時間速度,這是小報的生存之道。
我有些得意忘形,想,等樣刊出來一定要請袁圓出去撮一頓。
自從接了華遠山這個專訪任務,就沒這麼輕鬆過,我帶著袁圓在酒巴裏放任自己在閃爍的燈中盡情地扭舞。
“冷然,這回可出盡風頭嘍?”
“起碼,王禿子的臉上好看一些。”我笑著,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飄飄然,“我怎麼會忘記你這個軍師呢?下回采訪帥哥的時候,帶你一起去!”
“別!我謝謝你啦。帥哥?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越帥,骨子裏就越薄情,我還是安心找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過日子,省得每天提心吊膽地擔心成隊的女孩子來跟我較勁!”
袁圓是個心眼特實在的那種女孩,說得不錯,隻是這二貨的聲音太大些,惹得周圍的好些個男人對她側目。
“如果讓你遇上個又帥又有情有義的男人呢?”
“又帥又有情有義?冷然你別做白日夢啦,不,晚上也別做夢。告訴你,這種男人死絕了!”
我不同意袁圓的觀點,起碼在我看來,華遠山就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否則誰會有那麼大的耐心去照顧一個長期住在精神病院裏的女孩子?
“華遠山?他能堅持多久?”
我無言以對。
是啊,華遠山,他能堅持多久?如果筱玉一直瘋下去,對華遠山,公平嗎?嗨,不想別人的事兒,喝酒喝酒。
五年了,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又將怎樣熬下去?
如果瘋的是我,誰來守著我?他又會堅持多久?我真的不知道。
一個“剩鬥士”的悲哀大概就是我這種在別人的故事裏懷著自己對愛情的憧憬吧?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