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原來跳河,比想象中難多了(1 / 2)

高中生活的最後一個暑假,王勝男心中最後一個,也是唯一的親人,親手砍斷了她們之間的親情。

剩下的幾天裏,王勝男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吃飯,也不在他們在家的時候出來。門上的洞像是一張大嘴,無論什麼時候看到,都像是在嘲笑她的幼稚和沒人在意的堅持。“掩耳盜鈴”,王勝男看著那個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要是有鏡子,此刻的自己大概很醜吧。

在王勝男十七歲的人生中,這是她第一次失去食欲。從前無論遇到什麼難過的事,即使是被爸爸踩著頭發毒打,她都可以用撐到吐的暴飲暴食來發泄心中的痛苦。可這一次,她竟然完全喪失了吃東西的欲望。

她躲在被子裏,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意義,馬上就要開學了作業還沒寫完也不要緊,肚子餓了沒東西吃也不要緊。她強迫自己睡覺,可是好不容易睡著了,夢中又會回到媽媽拿著菜刀,用發紅的雙眼看著她的時候。王勝男試著向過去一樣,用小小的美工刀在胳膊上劃出淺淺的傷口,好像心中的痛苦可以從那些小口子裏跑出來一樣,可是這一次,這些痛苦像是膨脹了一樣,滿滿當當地占據了她整個心髒,一點也跑不出來了。

王勝男坐在書桌前麵,細細地觀察著自己的手腕。雖然胖,但她很白,青色的血管非常明顯。她把冰冷的刀刃輕輕地壓在血管上,嘴裏自言自語著:“這一條是動脈嗎?還是這一條?”王勝男是文科生,生物課都用來寫作業了,從沒認真聽過。這個時候她有些後悔起來,講人體結構的時候,應該好好聽聽的。

一條消息提示音把她拉回了現實,“在嗎?政治作業拍照給我抄一下唄。”發消息的是張昊,王勝男看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日期,才發現原來明天就要開學了。

王勝男拿著手機,忽然就委屈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弄濕了屏幕也不在意。她很想向張昊說說自己的委屈,卻隻打了幾個字就停下了。該怎麼說呢?說爸爸辱罵我,打我?還是說媽媽用菜刀砍我?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吧,他們會覺得是我的錯吧?

王勝男就這樣呆呆地坐著,直到另一條提示音響起,還是張昊發的,這次是一個哀求的表情。

王勝男木然地用袖子擦了擦屏幕,回了一條“我也沒寫完”。她期待著張昊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追問一句平日裏永遠按時按點寫完作業的她為什麼如此異常,等來的卻隻是“哈哈,看來模範學生也有偷懶的一天,我去問問別人,有了給你也發一份吧。”

王勝男看著屏幕,笑出了聲來,她很少這樣大聲地笑,一麵笑著,一麵卻又流下了眼淚。雖然明知他會喜歡自己,但平時總是忍不住幻想,在他的心裏,自己會不會有一點點的不一樣。現在看來,對張昊也好,對父母也好,從前的自己,隻不過是活在幻想裏的可憐蟲罷了。

即使是這樣,王勝男還是補完了所有的作業。“做學生,學習好是應該的”,這是從前媽媽常跟她說的話。王勝男做學生的這些年裏,從來沒有因為成績好獲得過任何獎勵,倒是偶爾考得不好了,會換來一頓打罵。現在,雖然不想去想媽媽,但她對自己的影響,仍然是刻在骨子裏的。

前一天晚上補作業補到了兩點,第二天早上王勝男差點睡過了,還是媽媽推醒了他。王勝男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剛要開口叫她,卻看見她眼裏仍有怒氣,這才猛地想起現在的尷尬局麵來,隻好默默地起床梳洗了,下了樓,猶豫了一下,坐在了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