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弘治十二年(1499)打春,蘇州的空氣中還暗含著一絲刺骨的濕冷。這日清晨,唐伯虎早早地起床更衣,走到院中,他哈出了一口氣,化成水霧在眼前飄散,明顯得能感覺到空氣中的絲絲涼意,唐伯虎哆嗦了一兩下,走向炊煙嫋嫋的廚堂。
廚堂裏很是暖和,熱氣騰騰,妻子何氏正在為他熬熱粥,從灶堂飯鍋那傳來陣陣撲鼻的香氣。
唐伯虎躡手躡腳地走到妻子的身後,趁她不注意,一把抱住了何氏嬌小柔媚的腰部,妻子一驚,跌下了手中忙活的鍋鏟,舒軟地靠在唐伯虎的懷裏,嬌嗔地笑了起來,唐伯虎順勢說道:“娘子早啊!”何氏扭動了一番,嘴中嗔罵道“
你好壞!放開我,我還要做早飯呢。”
二人在朦朧的熱氣中溫存細語了一番。
話語不由得轉到離別,妻子何氏問道:“相公,此次進京趕考,又不知要分別幾月,奴家在家恐怕要想死你呢!”唐伯虎聽言砸了咂嘴,說道:“我又何嚐不會思念娘子呢,不過大丈夫誌存高遠,此去進京會試,博取功名,自然是免不了的。”何氏聽完眼中暗含淚光,繼續忙活手中的早飯。
她又問道:“不知相公有幾分把握。”唐伯虎眉毛一豎,心想這還不是是十拿九穩的事,他心頭一股傲氣發起,拍著胸脯,揚起頭,向妻子何氏誇下海口道:“此去進京,讀書人定當魚躍龍門,九天攬月,蟾宮折桂。”妻子噘著嘴道:“相公說話總會說笑,拿奴家尋開心,奴家又沒讀過書,又不識字,哪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文言。”
唐伯虎笑道:“我的意思是我一定會一舉奪魁,高中榜上,考個功名回來,好做官發達。你也可以做一個出門坐轎的官夫人了。”何氏聽言會心一笑,心裏自然美滋滋的,做起了她的官員貴婦人的美夢。
她叮囑唐伯虎道:“相公可一定要發揮出自己平日的學問,到時候騎著高頭大馬回來,還不羨慕死鄰裏鄉親。”
唐伯虎點點頭,他自然是對自己有信心的。就在去年的應天府鄉試中,他一舉奪魁,得中進士解元第一,聲名早已遠播四麵八方。而在更早的蘇州府秀才考試中,僅僅16歲的他便奪得了秀才第一的名號,一舉名震蘇州城。眾人紛紛稱讚這是塊天才美質,以後必當高中狀元,及第歸鄉,光宗耀祖。
唐伯虎閑暇時間出去散心,偶爾從鄉野村夫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議論,心中自然也是得意非凡,漸漸地他自己也堅信將來必將高中及第,得遇皇上賞識,封官賜爵,榮歸鄉裏,故而身心不由得飄飄然起來。
早飯完畢,妻子就要將唐伯虎送至門前道別。這時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又跑去廚堂取回了不少燒餅幹糧等物,包紮完畢,交給唐伯虎身邊的貼身書童塞進背囊,叮囑唐伯虎道,旅途舟車勞頓之時,若是沒有熱食佳味入口,便可以拿它們聊以充饑。
事情交待完畢,二人灑淚道別,此去珍重,各自擔心的話語自是不必多說,兩人依依不舍地拉著手,梨花帶雨,情意綿綿,難舍難分。何氏將他送至門外大路上,千叮嚀萬囑咐,唐伯虎揮手與她告別,讓她快點回去,早涼刺骨,免得得了傷害,傷了身子。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與貼身書童踏上了征程。望著天外地平線上冒尖升起的冉冉紅日,唐伯虎此時的心中自然是豪情萬丈的,他想大丈夫建功立業,誌在遠方,自當早早上路,不可為兒女私情太過牽腸掛肚,故而頭也不回,堅決果毅地出發了,他此時的心中是充滿了對未來無限的向往和期待的。
二人一路行去,忽而水路,忽而陸行,走走停停,轉眼間過去了數旬有餘,兩人舟車勞頓,已是風塵滿麵,疲累不堪,這日來到了江陰地界的長江岸邊。長江岸邊有青蔥丘陵連綿,翠綠的青山邊便是滔滔江水,滾滾而去。好不氣派雄偉,令人一見頓生豪情,洗去了旅途勞累顛簸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