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天地(1 / 3)

帶著迷茫與悵然,他入了夢。仿佛在浩渺無際的背景下,自己站在一個密如蛛網的分岔路口,一條條小路從自己腳下徐徐展開,延伸向四麵八方濃密的霧氣中。誰也不知道它們通往何方,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在無盡的猶豫和糾結中,忽然警鈴大作,穹頂即將垮塌,在慌不擇路中自己踏上了一條無名的小徑......忽然驚醒,卻發現耳畔依然有鈴聲回響。原來是手機,收到了魏老師的來電,已經不知疲倦地響了多時。

朱承遠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懶洋洋地接起電話,那頭魏老師的口氣嗔怪中夾著輕鬆:“你終於肯接電話了,看來這懶覺睡得夠舒服啊。夏老師有請你來他辦公室一趟,快點過來吧。”隨後便是持續不斷的‘嘟嘟’忙音。

朱承遠搖了搖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仔細看了看手機的顯示屏,居然已經上午10點過。當即一骨碌翻身下床,滿懷狐疑地去了新實驗樓夏教授辦公室。心裏頗為怪異,都要畢業了,這老人家還要鬧出什麼幺蛾子呢?不會臨末了再來坑我一回吧?

來到夏教授辦公室門前,聽見夏教授似乎正和某個貴客談笑風生,不過越聽越不對勁兒,對方的聲音特別耳熟:“夏老師,您的學術造詣真是登峰造極,您的學術平台也是風生水起。現在大家都主張產學研相結合,沒有學術創新作為支撐的企業,就像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是走不長遠的,不過您可是走在這方麵的前沿啊......”

一車車的好話販賣出去,隻聽得夏教授爽朗地哈哈大笑:“哎呀,不敢當啊,我也是老嘍,再幹幾年也該退休了~還是朱總又能幹又有魄力,把這麼大一個企業經營得井井有條欣欣向榮......”

聽到‘朱總’這個稱呼,朱承遠心裏一驚,推門而入。果然發現自己的老爸正和夏教授一邊品茶一邊縱論校企合作的大勢所趨。朱總看見自家兒子進來,忙不迭地向夏教授道謝加道歉:“夏老師,我家小子在您這兒,沒少給您添麻煩吧。我這兒還沒好好謝謝您呢~”又趕緊招呼朱承遠:“小遠快過來,感謝你夏老師對你這幾年的栽培之恩。”

麵對眼前這突如其來錯綜複雜的關係,朱承遠感覺心有點亂。他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兩人:“你們認識?”

朱總衝著朱承遠的頭拍了一下:“那當然,要不然就你小子在學校裏闖的那麼多禍,如果沒有這層關係,你能好端端在學校呆到畢業?就衝這個,你也得好好感謝夏老師!”

朱承遠有些懵,他以前一直認為自己能跌跌撞撞有驚無險地混到畢業,靠的是自己的實力和運氣,誰知背後還有如此大一篇文章呢?現在想來,確實有很多蹊蹺的地方。朱承遠還在呆愣間,夏教授已經在推辭了:“不敢當不敢當哦~朱承遠還是很聰明很能幹很有想法的,在實驗室裏也是很優秀的,我們實驗室上上下下都很喜歡他,哪兒有什麼‘添麻煩’的說法呢?”

聽著這連篇成套虛情假意的客氣話,朱承遠感覺自己像在看一場已經上演過無數遍但演員依然樂此不疲的老舊戲碼,說不出的膩歪。他知道夏教授這是在以推辭的名義進行催促,索性閉上眼睛,僵硬地對夏教授鞠了一躬,算是‘謝過’他的恩典。夏教授的笑頓時僵住了,朱總也抹不開麵子,一邊向夏教授道歉一邊不住地斥責自家孩子。

朱承遠卻隻是繃著臉不做聲,讓自家老爸的斥責成了一場自說自話的獨角戲,罵了一會兒也沒啥意思了。索性把話題又轉了回來,重新切入正題:“小遠啊,夏老師和我都覺得你的畢業論文寫得不錯,那個除甲醛新材料的成果也很有新意。不拿出來應用也太可惜了。正好咱家也有這個條件,我打算投資注冊一家公司,把這項成果產品化。就由你小子來主管,正好也可以和你夏老師多多溝通交流,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啊~”

聽到這個,朱承遠的腦子被龐大的信息量攪成了一團漿糊,半天理不出頭緒。按照常理,自己畢業就能當老板,是一件非常欣喜也頗值得炫耀的好事。可朱承遠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第一,他的性格過於佛係,根本不是個有野心的創業者;第二,他知道自己這情商,根本應付不了創業初期各種複雜的人際應酬;第三,想到畢業後還要時不時和夏教授打交道,朱承遠打心眼裏一陣厭煩。夏教授見朱承遠愣在那兒不表態,還以為他是默認了,笑著對他老爸說:“朱總,這孩子看來是高興壞了。畢竟我聽說他找工作一直不太順利呢。有你們這條件的家庭還是少數啊......朱承遠,好好幹。年輕人就該有點闖勁兒,才能不負你們家族的期望......”

說完話鋒一轉,說出了一個令朱承遠更為驚訝的事實:“我把這件事和胡靜說了,她也很感興趣,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呢。”

正說著,胡靜已經敲門而入。此時的胡靜由於不需要去實驗室做實驗,換上了薄套裙,臉上略施粉黛,倒比以往更顯出幾分女性的魅力。她嫋嫋娜娜地走進來說道:“夏老板,朱叔叔,我已經辦妥了。”朱總顯得有些欣喜,對朱承遠介紹道:“你小子真是走運啊,這位胡靜同學聽說了我們這個項目,主動要求加入進來。現在你已經不是光杆司令了,多少人創業初期還做不到這一點呢。”

夏教授也是微微頷首:“胡靜和朱承遠都是我實驗室的學生,他們可熟得很,在科研上也配合的很融洽。我想他們不光在事業上可以相互協作,在其他方麵也同樣可以......”

說著,二人會心地大笑起來,笑聲裏帶著幾分調侃,幾絲起哄。朱承遠聽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漲得麵紅耳赤,直截了當地拒絕:“我的能力勝任不了創業,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也省得你的資金打水漂了。”

兩人的笑聲被這不合時宜的話語來了個急刹車,都用疑惑而憤怒的目光投向他。在二人看來,年輕人能獲得這樣一個難得的創業機會,能夠在廣闊天地裏大展拳腳,照理應該歡呼雀躍或者感恩戴德,可這臭小子一上來就駁人臉麵,簡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屋裏的氣氛一時有些詭異。還是胡靜善解人意,馬上出來解圍:“夏老板,朱叔叔,可能朱承遠對您們的這個計劃還不夠了解,我出去和他單獨聊聊吧。”說完拉著朱承遠離開了辦公室。

新實驗樓正對著一片開闊的人工湖,湖光瀲灩,蓮葉田田,荷花嶄露頭角;湖邊的梔子花開得正盛,香氣撲鼻。四周的小徑和涼亭裏都是一對一對說著甜言蜜語的學生情侶,二人在這裏漫步倒是顯得毫不違和。朱承遠問道:“你不是到沿海地區高就了麼?連三方協議都簽了,怎麼又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