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國勝平二年秋,九月中旬一場痛快的暴雨過後,天氣漸漸涼了下來。
是夜,武安侯府內院裏一片忙亂,婆子、婢女不停的穿梭於小廚與院落之間,手裏或端著冒著熱氣的水盆與幹淨帕子疾步入院、或是捧著盛著紅彤血水血布的水盆出院……
武安侯爺的正室霍氏與妾室阮氏同時生產,這下可忙壞、也急壞了府中的產婆!
原本侯爺夫人霍氏的生產期是十月初,妾氏阮氏今天才是正日子,哪知霍氏腹中孩兒早產半月,偏巧又與阮氏同一日生產!饒是產婆一個月前就住進了侯府待命,但也料想不到會兩個人同時生產!所以就忙亂起來!
這邊阮氏所住的桃院裏傳出產婦陣陣痛叫,產婆焦急的聲音也是不斷傳來。
“姨夫人使力!使力啊!”產婆低頭看了看,“看得到頭啦,姨夫人使力!”
阮氏雙手緊抓著助力的吊帶,感覺到身體撕裂般的疼痛全都集中到一處,汗水與淚水糊了臉、打濕了頭發!但母性的力量還是令她拚命用力往外推著腹中的胎兒!
“要出來啦!”產婆突然高亢地叫了一聲。
“侯爺!”阮氏吐掉軟木條,嘶叫了一聲抓著吊帶挺起半身,同時下 ̄身感覺一空!
片刻的沉靜後,一道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從屋人傳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一個穿著侯府主事嬤嬤服飾的女人從屋內走出來,邊走邊整理著發絲和衣裳。她來到一直負手站立在院中的男子麵前,掩不住臉上笑容地福身。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姨夫人為您誕下了一位小少爺!”
披著淡紫滾金邊披風、內著白色錦袍的男子微微頷首,臉上線條也揚了起來。
桃院裏的下人們都是喜氣洋洋,眉眼間傳遞著某種得意、開心的訊息。
可喜悅還沒持續多久,一名腰間係著水藍腰帶和穗子的婢女便匆匆進了桃院!踉蹌了幾步還沒到武安侯身前便跪在了地上!
“侯爺!夫人……夫人難產,力竭暈過去了!”婢女帶著哭腔地道。
院子裏又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投向武安侯。
月光下,武安侯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瞬間罩上寒霜,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泣的婢女。
“侯爺,請您救救夫人吧!”婢女隻顧著哭,未曾看到男主子臉上的冷色,“請您讓雲婆婆去給夫人接生吧!求求您了!”
侯府一妻一妾有孕,早早就尋遍都城內外有名的產婆,其中以那雲婆最為厲害!聽說難產的的婦人由她接生,也是十個裏有七個母子平安!這等人物自然是要請進府裏的!
武安侯輕哼了一聲,重重呼了一口氣後才對方才從屋裏出來給自己報喜的寧婆子道:“讓雲婆去夏院給夫人接生!”
寧婆子福了一下身,那雙閃著精光的小眼斜睨地看了一眼霍氏身邊的大丫頭,對武安侯恭敬地道:“侯爺,姨夫人生下小少爺後有血崩之勢,雲婆正忙著替姨夫人止血,如果此時調她離開,姨夫人的命怕是……”
跪在地上的婢女夏果身子一顫,抬頭看向寧婆子。
“那便調其他產婆過去吧,雲婆留下!”武安侯一甩袖,邁著大步朝產房走去!
“侯爺,您不能進去,屋裏血氣太重!”寧婆子一見武安侯要進產房,驚得連忙去阻止!
桃院裏其他下人朝夏果投去同情的一瞥,又開始各忙各的,不敢亂說話!
“侯爺!奴婢求求您了!侯爺!請您讓雲婆去給夫人接生吧!侯爺!”夏果像搗米般邊哭著磕頭邊高聲哀求那個心硬如鐵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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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院裏靜悄悄的,根本不像有產婦正在生產!
但婢女與婆子的忙碌卻與桃院無異,隻不過大家都屏著氣息,半點兒聲音也不敢出!
給霍氏接生的產婆用頭上的籫子紮產婦的人中,硬是紮了三四下才聽得產婦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