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蹲在地上,手握成拳頭,放在膝蓋和胸膛之間,緊緊抵在胃的位置。
疼痛從那裏開始,蔓延到全身的神經。那種一會像是被人攥緊了心髒,一會又像是血管全部暴裂開的疼痛。
——媽媽,你真的要殺了我嗎?
她想,眼睛又酸澀了起來。
她相信自己中毒了,撞破了母親的秘密以後,母親要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痛下殺手。
她從前在學校時聽說過母親的種種傳說,其中一樣,就是母親給父親的前妻下了毒藥,老王後後來是活生生痛死的。可惜那時候她不信。
一陣陣的劇痛讓她幾乎失去了對周邊的感官能力,勉力抬起頭,看見邵續霖和簡樺麵對麵站著,兩人的臉色都極為凝重,隱隱竟成了對峙之勢。
——他們在說什麼?
她聽不見,目光最後不由自主地停留到了邵續霖的臉上。作為嬌生慣養的小公主,雖然人生中有總是有意無意忽視自己的母親存在,但總體上是一帆風順的。邵續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從來對她不假辭色的人,在受到挫折時鼓勵過她的人。
就算要死了,能見他一麵,也是值得了。
這樣想,她的心中竟然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嗙!”這時,病房的門被人撞開,湧進來一堆穿著首都侍衛服裝的人。
為首的是一個麵色蠟黃的中年男子,胡子修剪得很漂亮。所有人都端著槍,如臨大敵的模樣。
“幹什麼?”簡樺問道,移動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擋在了陳方公主的前麵。
那黃臉漢子首領一進來犀利的目光就掃了整個屋子一眼。此刻,他臉上堆起了和剛才目光完全不同的笑容,行禮說:“公主殿下,邵長官,簡長官。”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噴霧劑一樣的東西,繞過簡樺,走到陳方身邊,蹲下身,一手抓住陳方的胳膊,要讓她麵向自己。
“住手!”邵續霖抓住了他的手,怒視著他,“這是什麼?”
侍衛首領嘿嘿一笑,說:“邵長官,您別緊張。公主這是生病了,我手上拿的是藥,能讓她好受點。”
邵續霖順著他的目光轉看向陳方,果然陳方痛得臉上神情都已扭曲,緊咬牙關,唇上都有了血跡。
簡樺也過來,拍了拍他的手。邵續霖鬆開了手。
那侍衛首領滿臉笑容,扶住了陳方,嘴裏說道:“公主,您忘記帶藥了,您的母親和女王陛下都很擔心您。吃了藥跟我們回首都去吧。”
陳方聽見“母親”兩個字的時候,好像陡然有了力氣,她猛地站起身,推開那侍衛伸向自己的手,因為用力過猛,自己也後退幾步,跌倒在了沙發上。
“你滾開……”陳方用手指捂住了眼睛,大喊道,“別靠近我。”
“公主您怎麼了?”侍衛首領神色不變,黃臉上依舊滿是笑容,“您這是老毛病了,這次是斷藥了才有的症狀,吃了藥就會好一些。”
門口又有動靜。
簡樺回頭看,是虞飛城來了,還帶了數個穿著青色軍服的衛星城的士兵。可能也是收到了公主駕到的情報。
那侍衛首領對簡樺和邵續霖畢恭畢敬,看到虞飛城這個衛星城最高指揮官卻像沒看見一樣,隻瞥了一眼,就又回頭看陳方。
“您的母親很擔心您,請吃藥吧,公主殿下。”他和顏悅色的哄騙著說。
“不要,”陳方此刻精神崩潰,慌亂地手撐著沙發又躲開了那首領,被逼到了拐角,突然大哭起來,“她要殺我!她連我爸爸都殺!”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陳方是公主,她的父親是老國王。
第一次,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對那位夫人的懷疑表達了出來,而且還是她的親生女兒。
那侍衛首領臉上的笑容全部斂去,眼裏閃動著可怕的光芒。
“公主,您燒糊塗了。”他說,上前一步,掐住陳方小巧的下巴,拇指使勁,迫使陳方張開了嘴。
“啊!”陳方尖叫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侍衛首領手上的瓶子,拚命地搖頭。
“住手!”邵續霖才要抬步,身後簡樺拽住了他。邵續霖回頭看向簡樺,簡樺低聲說:“是解藥。”
那邊,侍衛首領給陳方灌下藥,不再管還在嗆咳的陳方,自己直起了身子,拿出一塊方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汗水,說:“去給公主倒杯水過來。”
“是!”馬上有他的兩個手下轉身要出去。
“等等!”打斷他的是虞飛城。隨著虞飛城的聲音,衛星城的衛兵們牢牢把守住了病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