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珠箔飄燈獨自歸 第一百八十章 暮色剪影
暮色漸漸浸染了天光雪色,金黃的臘梅在暮色中卻愈發的清麗逼人。回廊下,初晴提著一盞風燈慢慢走了過來。
這段時間,慕容樾因忙於戰事,已有好幾天沒有回家了。大勝後,也隻回家道了聲平安,便又出去了。今日,諸事終於安排妥當,回到家中,卻又說要見慕容柯一麵。初晴卻是不願與慕容柯虛與委蛇,故此並沒有出來。看看天色已晚,慕容樾依舊未回房中。初晴不禁有些擔憂,便過來看看。
遠遠的,初晴便見到慕容樾坐在亭中。院中尚未掌燈,暮色中,他的身影就仿佛一幀黑白的剪影,蒼寂而寥落。
初晴心中忍不住一陣刺痛。以前的他,就仿佛一柄百煉精淬而成寶劍,縱在匣中也掩不住他迫人眉睫的冷利鋒芒!今晚的他,渾身卻仿佛浸染了憂寂。
憂傷而寂廖,仿佛霜手輕拭的那抹沁涼緩緩透進心房,是她以為永不會在他身上看到的情愫。
她走進亭中,將風燈挑在亭柱上,見慕容樾又倒了一杯酒,欲送往口中。忙探手接過酒杯,笑道:“樾,一個人喝酒太悶,不如我陪你喝幾杯?”說著,她將酒飲盡,坐在他的身邊。
慕容樾這才仿佛看見初晴般,抬頭微笑道:“晴兒,你來啦。”
初晴嗔道:“我若是不來,你是不是就預備在這裏醉死算了。”
慕容樾倒了一杯酒,一笑道:“此番大獲全勝,晴兒功不可沒。來,我敬你一杯。”說著,仰頭就著壇口喝了一大口。
初晴也笑著喝了,道:“我不過白白坐在家裏,什麼都沒做。你不必為我添功,我也不稀罕這個虛名。”
慕容樾微微一笑,自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物件。
初晴一看,卻是一塊剔透晶瑩豔紅如血的紅玉,上麵深深幾筆雕痕。不禁有些奇怪,這正是慕容楨在她生日時送給她的禮物嘛。她又仔細看了看,還是看不出什麼特別來。
“這到底是什麼?當日四哥曾說它關乎曦國的國運,讓我一刻也不敢讓它離身,生怕將它遺失了,成了曦國的千古罪人。”初晴笑著,將玉片翻來覆去的仔細把玩,卻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
慕容樾含笑:“這是一塊兵符。”
“兵符?”初晴詫異的看著手中的玉片,這個小東西便能調動千軍萬馬?“這能調動全國的兵馬?”
“不,這是一塊特殊的兵符。”慕容樾眼中的笑意慢慢淡去,卻說起了往事,“先皇本不是嫡子,登上皇位,杜家功不可沒。登上皇位後,先皇便立了杜家女兒為後,並將三哥立為太子。那時,太後的胞弟杜遲國為樞密使,掌天下兵馬。到了先皇晚年時,杜家在軍中的勢力更是擴張了不少。杜遲國雖然不再任樞密使,明升暗降,被封為安國公。然他以軍功起家,朝中大多數將領都是他的舊部,在軍中依舊有不可估量的影響力。”
他微微歎了口氣,又道:“先皇顧慮外戚勢大,恐自己百年後引發動亂。便先將六哥封往兗州,執掌邊塞軍務。又在暗中訓練了一支數萬人的軍隊,安置在江北,作為庇護皇權的秘密倚仗。先皇深知四哥淡漠權勢,故此,在臨終前將此遣兵信物交與四哥。四哥又通過你將它轉送給了我。
“進駐王庭後,我便令趙青先行潛返曦國,秘密調取江北防軍。一路西行,拿下了兗州、平涼、雁愁關、雲還、白木幾城。又在路上與兵敗欲回兗州的六哥相遇,便將他帶了回來。”
初晴本聽得入迷,此時忽然道:“為何你父親不將這兵符交與你呢?無論智計謀略,你才是最好的人選啊。”
慕容樾眼中掠過一抹痛意,淡淡道:“我那時因為一件事情,恨極了他,經常悠遊在外不歸。直到他死,我都未曾原諒他。”他雖說得輕描淡寫,手卻不由自主的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