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現在所乘的馬車,本是衛薩木出行之用。通體鎏金鏤翠,車廂鋪著厚實的毛氈,奢華氣派舒適自是不消多說。但用金太多,增加了馬車的重量,速度便慢了下來。
慕容樾輕輕擁住初晴,歎道:“晴兒,苦了你了。”
初晴嫣然一笑道:“樾,與你在一起,怎會覺得苦呢?況且,全軍將士吃在馬上,睡在馬上。我坐在馬車裏,怎能心安?”
慕容樾微微皺眉:“你是王妃,怎能與他們相提並論?”
初晴微微搖頭,輕笑道:“現在我隻是你的女人,非常時期,應該同你,同諸位將士一起同甘共苦才是。若因為我,讓你與他們起了嫌隙,你讓我情何以堪呢?”
慕容樾怔怔的望向初晴,她雖在輕輕笑著,然眼中卻有著非常堅決的神色。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令人牽來兩匹馬。初晴踏蹬而上,一夾馬腹,疾馳而去。尚不忘朝慕容樾回眸一笑:“樾,來追我。”
慕容樾眸光深深,神色複雜,對初晴是又心痛又憐惜,對自己卻更多了幾分惱怒。當下也一躍上馬,策馬急追而去。
在風騎全速行軍之下,竟然隻用了四天,便已出了大漠。又行了幾十裏,地勢漸漸有了起伏,山丘慢慢變成了山峰,離黑石城不到百裏之距了。
已近黃昏時分,慕容樾令全軍駐紮休息。流光早已派出一小隊人裝扮成尋常的牧民,去黑石城附近打探消息。入夜時,探子回稟城中一切如常,沒有異動。
帳中,粗如兒臂的牛油蠟燭嗤啦啦的燃燒著。慕容樾盤膝而坐,淡淡望著身前坐都坐不穩的衛薩木。衛薩木已年過半百,一路高強度的行軍,令他萎靡之極,恍若大病在身。
“明天,本王便要去會會衛風。不知你可有什麼話,讓我帶給他麼?”慕容樾淡淡道。
衛薩木抬起頭望向慕容樾,有氣無力的道:“你要我怎樣做?”
慕容樾微微一笑:“很簡單,你給他寫一封信。我來念,你來寫。”小夜將筆墨紙張送到衛薩木跟前。
衛薩木隻得跪伏在地,鋪開紙,執筆蘸墨。卻聽得慕容樾緩緩念道:“字付吾兒風親啟:吾客於靖王樾軍中,一切安好。唯一事懸心,輾轉難安:逆子衛賀稟豺狼之性,殘暴不仁。弑君父,戕子民。叛國叛君,實乃克魯之千古罪人也。兒定要擒獲此獠,以昭法紀。今吾國戰亂紛起,各首領欲篡權自立。為父年已老邁,盼兒能力挽狂瀾,拯大廈於將傾,立不朽之功業!切切,勿忘!”
衛薩木聽完,額頭冷汗止不住涔涔而下,握筆的手不住顫抖。半響,方澀聲道:“你說吾國戰亂紛起,各首領欲篡權自立,可是屬實?”
慕容樾薄唇輕抿出一絲譏誚的笑意,道:“你認為呢?日前傳來消息,你衛氏一族的子民已被草原四大部落之首的左安吞並了!”
“難怪你令所有部落的首領各自領兵回去,原來,原來……”衛薩木指著慕容樾,恨聲道,“你好狠毒的心思。”衛薩木雖然年邁昏聵,然畢竟也做了三十年的克魯王。憶及慕容樾在王庭的種種作為,哪裏還不明白草原如今戰火紛飛的局麵正是慕容樾一手策劃促成。
慕容樾振了振衣袖,十指交握抵住下頜,凝視著驚怒交加的衛薩木,淡淡道:“我既然可以促成此種局麵,自然也有法子平息。何去何從,就看你的風兒如何抉擇了。不過,我相信你這個做父王的會幫他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衛薩木定定看著慕容樾修長白皙瑩潤如玉的雙手,卻宛若看見了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心中止不住泛起陣陣寒意,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頹然長歎一聲,心中恨極衛賀放著太平安樂的日子不過,為何要去招惹這個煞星,以至於落得個家國盡亡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