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後,她也曾設想過許多次他們再見麵的情景,卻獨獨沒有想過會是這樣。她以為自己會怨懟、會忿恨、會逃走,卻終存了一絲摻雜了甜蜜與痛楚的期盼。
然而,此刻,在她看到慕容樾的第一眼,她卻發覺,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什麼感覺都來不及體味,隻是想不顧一切的撲到他的身邊去。好好的看看他,觸摸到他,感受到他的氣息。
她踉蹌著撲在木柵上,朝著慕容樾,徒勞絕望的伸直了雙手。如果能近一點,再近一點,該有多好!
“樾……!”她終於嘶聲大呼,卻被蘇白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將她呼喊堵在嘴中。初晴蒙臉的頭巾不知何時已經脫落,她張口,死死的咬住蘇白的掌心。淚,不絕的自眼中洶湧而出。
蘇白神色如常,用另一隻手輕輕攬住初晴,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衛若蘭小夜趙青三人也趕了上來。衛若蘭雙手分別輕扣住住小夜趙青的脈門,含了笑,用流利的克魯語跟木柵後的士兵解釋著。
也不知他說了什麼,士兵及周圍的百姓聽了,都無限同情的看著初晴,讓過身子,使初晴可以更方便的看到慕容樾。有老人還走過來嘰裏咕嚕的對初晴說些什麼,從他們的神情來看,應是安慰的言辭。末了。他們又會對著高台上的慕容樾喃喃幾句。衛若蘭聽在耳中,神色不變,帶笑的眸中卻含了一絲冷嘲。他們說的,分明是極惡毒的詛咒。
祭壇之上,慕容樾忽覺心有所感。他抬眸,漫不經心的望向祭台下熙攘的人群。驀然,他的視線一頓,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屏住了呼吸。
那個身影,怎的那般像……晴兒?
不,那分明就是晴兒。雖然隔了很遠,看不真切相貌。可是,她的神韻,她的身姿,早已在他的腦海中出現過千萬次,決計不會有錯。
晴兒,晴兒!慕容樾忍不住雙臂一掙,竟掙得綁縛他雙臂的鐵鏈哐啷作響。從沒有如此一刻,他深恨縛著自己的這根鐵鏈!
他身周六人頓時齊刷刷的注目慕容樾,蓄勢待發。其中一人喝了一聲,慕容樾心下一驚,霎時平靜下來,轉開了視線。此時,萬萬不能讓他們發現什麼端倪。
六人見他安靜下來,複又轉目向外,警示四周去了。
慕容樾複又望向初晴,卻見她靠在一人的懷中,狀極親密的往外而去。那人一襲素衣,雖是克魯人裝扮,卻仍掩不住清雅的氣度。分明是蘇白無疑。
一陣難以言喻的巨大疼痛自心髒處傳來,仿佛更甚於日日發作的相思斷情之毒。相思蝕骨,斷情摧心,卻又怎能及得上此刻的萬分之一!
慕容樾眼睜睜的看著初晴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終是忍不住,連連幾口鮮血嘔出,淋漓灑落衣襟。如梅開雪上,冷麗驚心。
衛賀緩步而出,他竟然隱在人群中。他望向初晴消失的方向,眉心微微攢緊。方才驚鴻一瞥間,他已認出初晴正是今年元宵節時,在雲城出題難倒他的女子。當日,她身邊尚有兩個極為出眾的同伴,其中一個還猜破了他所有的燈謎。而她身邊的人,說不定就是那人吧。
他們是誰,是為慕容樾而來嗎?與慕容樾又是什麼關係呢?
衛賀沉吟半響,令人將慕容樾解下。他心知慕容樾久經相思斷情之毒的侵蝕。一路上又挨凍受餓,受盡折辱,如今又在祭壇上綁縛示眾了幾天。饒是他素日身體強健,此刻怕也到了極限。
他淡淡凝視著幾欲暈厥的慕容樾,眸光幽邃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