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姬,她不需要帶著懺悔離開這個世界,如果瀟汐知道這一切,她不會說她還恨著。
瀟汐目光呆滯的望著窗外,靜藍的天空。此刻的天邊有一種空靈的想象。或許一個靈魂正朝著那個方向飛過。
淩菲雨猛吸了幾口煙,這是他表達悲傷的方式,那個女人的身體在一點點的變涼,直至沒有了溫度。她離開時的表情是有遺憾的,她沒有得到一生摯愛的男人給她最後的寬恕。
“菲雨,去看一眼蘇姬吧!她犯下所有的錯,都是因為愛你!”瀟汐走到淩菲雨的身邊,勸說道。
瀟汐說,我害怕了這樣殘忍的生離死別,我總是在這樣的淒涼之下,送走你們。離開是一個瞬間,惦念卻是一輩子。我本不想在生命裏,死死的記住你們,可是,偏偏你們的存在,總是那麼刻骨銘心。
這一次,淩菲雨沒有拒絕,畢竟蘇姬是這一生陪在他身邊最久的女人。她從自己最美的十八歲開始,就全部托付給了他。
他不是一個冷漠的沒有人情味的冷血,他還記得蘇姬十八歲同他回去,被他侮辱後,苦澀的麵容,他也還記得,自己曾經對那個姑娘有片刻的溫情,他曾問過自己,有沒有那麼一分鍾,他是想娶她為妻的,答案是,有過!而僅僅是有過!但這也足也可以證明,他愛過,哪怕很短暫。他不會忘記,蘇姬是這輩子唯一有過他孩子的女人,隻是他很無情的沒有讓那個屬於他的孩子出世。淩菲雨心知肚明,裏麵煞白的床上躺著的那個已經不會再呼吸的女人,是這輩子獨一無二的深愛著她的女人。他想要承認,不管過去她怎樣的欺騙了自己,怎樣的傷害了瀟汐,但在這一刻,他在為她的死,隱隱的心疼。
“爺們!我就是愛你,怎麼辦?”蘇姬孩子一樣的聲音在淩菲雨的耳邊響起,那個時候他也才二十幾歲。
“菲雨,我想嫁給你!”再放蕩不羈的女人,在內心的深處,也會有最柔弱的一寸淨土,是留給她一生愛著的男人的。也許這樣的女人,自己更看重愛情,因為在別人眼裏,她們從沒有愛情。可是愛情的分享權是平等的,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有資格擁有。她無數次的想嫁給他,隻是被他無數次的拒絕了。就像他無數次想娶瀟汐,也同樣被拒絕了一樣,在這一點上,淩菲雨和蘇姬是一樣的,她們都在固執的為得不到的東西徒勞。或許,這才叫真正的愛情!
“菲雨,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我會帶著他離開你,決不再打擾你!”想到蘇姬曾經的懇求,淩菲雨的神情黯然了,他的臉上似乎寫出了後悔的字樣,如果他對她可以不那麼絕情,如果他沒有親手殺了自己的骨肉,也許很多事都不會成現在的樣子。
淩菲雨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了病房,屋子是陣陣的森冷,潮濕的空氣似乎快要凍結起水珠。蘇姬安靜的躺著,她永遠不會再吵鬧,也不會再糾纏。她少有這樣的安靜,讓淩菲雨不適應了,“蘇姬,起來說說話!”淩菲雨低沉的說。關於下輩子的承諾,淩菲雨不會,他知道沒有下輩子!
他輕輕掀起了蒙在蘇姬身上的白布,她的臉色慘白,此刻的臉才真的是一張沒有任何痕跡的白紙。這一生,他經曆了太多的生離和死別。他最親密的戰友,他最親愛的媽媽,他唯一愛著的女人,這些東西始終是沒邊沒際的糾纏著他。或許,人都在經曆著生離死別,而唯有他的是有些殘忍和冷酷。
“你還會再醒來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話是他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那個躺在那永遠聽不到的人聽的。可是,如果蘇姬能夠醒來呢?醒來,她就會被原諒了嗎?也許有些人,有些事,隻有到永遠都不在了,才會懂,什麼是諒解!
淩菲雨還記得,霍然曾經說過,小雨,試著去忘記仇恨,試著去原諒每一個你覺得根本不可饒恕的人,當你真的原諒的時候,會恍然發現,釋懷是在解脫自己。
淩菲雨過於的執著於恨,不然,他怎麼會對出賣了他的那支隊伍那麼仇視,不然,他怎麼會誤入歧途,致霍然於死。在他的生命裏,恨比愛還要重要。
而蘇姬的死,似乎讓淩菲雨明白了什麼,有些恨可以隨著死亡而消逝,那麼終究還是可以被忘記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永遠與恨糾葛。
淩菲雨對著冰冷的蘇姬說,蘇姬,我會記得,我曾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