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把輸液針管插到梁清歡的手背上,深深看了旁邊兩眼失神的慕承燁,這才無奈地搖搖頭,離開。
慕承燁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他根本感覺不到困,但頭腦卻已經有些不太清醒。
他握住了梁清歡冰冷的手,想借自己的體溫讓她能夠暖些。
可他卻忘了,足足兩天的不吃不喝不睡,他的身體已經快要熬不住了,他的手,也沒有比在病床上躺了四十八個小時的梁清歡,暖和到哪裏去。
病房裏輸液管裏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來,聲音明明很小,可在安靜的病房裏卻被無限放大,落入慕承燁的耳朵裏,跟雷聲轟鳴似的。
他垂著眼簾,視線可見之處,梁清歡的手指頭忽然動了動。
起先以為是自己看錯,但接著就聽見梁清歡嘴裏輕輕的,難受的悶哼聲,他這才確認,她醒過來了。
長長地往外舒了一口氣,他條件反射地握住了梁清歡的手,雙目灼灼地看著她。
“醒了?”
跟她認識這麼久,他向來也沒有說過什麼軟話,但是此刻聲音卻溫柔到了極致。
他看著她,眼神中有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心疼和擔心,還有一股子慶幸。
萬幸,她上了手術台,安然無恙地下來了。
萬幸,他等到她醒過來了。
梁清歡剛剛睜開眼的那一刻,房間的亮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鼻息間夾雜著一股醫院獨有的消毒藥水味道,伴隨著陣陣淡淡的血腥味,這味道讓她聞著有些犯惡心。
她皺著眉頭,嘴唇動了動,不太能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
就好像是真的去了鬼門關一遭,剛醒轉過來,聽力和視力都有些失靈了。
她聽到了慕承燁的聲音,稍微垂了垂眸子,看到他的臉時,她才有了片刻的真實感。
沒有死,她沒有死。
她活下來了。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自己昏死過去前,慕承燁對她毫不留情地侵犯的畫麵,梁清歡咬著嘴唇,眼底的光一點一點地滅掉,最後,歸於一片平靜,眼神失去焦距,黯然而空洞。
宛如一潭死水的,這樣一張臉。
她這算是重生了嗎?
失去了最親愛的爸爸,還有陪了自己好幾個月的孩子,她苟活下來了。
是爸爸和寶貝幫她祈禱,讓她能繼續活下來的嗎?
想到這裏,梁清歡才深深閉上了眼睛,她沒有落淚,也許是淚水真的就在最後那一刻流幹了,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中,閃爍出兩分堅定。
既然她重生了,那就……
用一種全新的方式,把爸爸和寶貝的那一份也活下去吧。
“疼嗎?用不用我幫你叫醫生?”
慕承燁問她的話,她半晌沒有回應,她的表情變幻莫測,看來很複雜,他猜不透。
他煩悶極了,卻不敢再對她發脾氣,隻能起身去按鈴。
“不需要。”
梁清歡終於開口回答他了,說話的語調卻冷漠到極致。
是他從來沒有從她口中聽到過的冷漠。
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人。
“清歡,我……”
這是他時隔好久以來,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地叫她,一聲清歡,叫得很壓抑,很沉悶,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