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程臨川和王思思去樓下散步,顧家淮趴在陽台上,略有所思。
天空晴朗,升起了一輪彎月,襯托著繁星點點。
空氣清淩淩的冷,沒有半縷風。
盛棠穿了外套,走過來問顧家淮:“過年還好吧?”
顧家淮卻拿出了香煙:“要嗎?”
盛棠不沾染任何戒不掉的習慣。她搖搖頭,同時警告看了眼顧家淮,不許他抽。
顧家淮把煙盒放了回去。
他這才認真回答盛棠的話:“挺好的,比往年都要好,因為我一直在姑姑家。”
“你自家過年不好嗎?”
顧家淮失笑:“我自家,什麼時候都不好。”
盛棠:“……”
她沒想過要打聽什麼,聽了顧家淮的話,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隱約明白他的生活也不容易,卻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不容易。
也許,他隻言片語裏透露出來的傷感,隻是他的無病呻吟?
盛棠還是不夠了解顧家淮。
“你呢?”
“我挺好的。”盛棠笑了笑,笑容很真誠,“今年我爺爺到家裏來過年了,這算是頭一回,我爸跟他,也算是徹底和解了;
我老師打電話給我了,讓我去敘敘舊。說明她終於不再擔心我了,我也很開心。
今年徐秉之沒再打電話給我了,這更讓我高興。他能放下,對他、對我都很好。”
顧家淮聽了,一頭霧水。
他既不知道盛棠爸爸和爺爺有什麼過節,又不知道徐秉之是誰。
“你爺爺怎麼了?”他問。
盛棠:“也沒什麼不能對人言的。我爺爺當年是知青下鄉,家裏成分不好,以後一輩子也回不了城,就在村支書的做主之下,和我奶奶結婚了。
他一直不甘心,也不是很喜歡我奶奶。那門婚姻,對他而言是一種強迫,是村裏非要留下他的手段。
後來能回城了,他立馬拋下了我奶奶和我爸爸,當年我爸才六歲。我奶奶也沒找過他,隻是在鄉下被人歧視,就帶著我爸爸到城裏打零工。
我爺爺回城之後很快結婚了,是和他從前有點曖昧不清的老同學結了婚,借助嶽家的勢力,步步高升了,後來又自己下海經商。
我奶奶走的時候,我爸爸孤立無援,是我外婆養活了他。他一直沒辦法原諒我爺爺,卻又不得不接受他的資助,否則我外婆和我媽也活不了。總之是一筆糊塗賬。”
她說起來,倒也沒什麼偏向。
爺爺有錯,當年的村支書也有錯。可爺爺後來的確幫了她爸爸和她媽媽。
他辜負了盛棠的奶奶,這是真的;對於盛棠的爸爸,他也沒盡到父親該有的責任。
但他也有自己的立場。
畢竟,那門婚姻不是他自願的,他是著了村裏的當。他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命運全部懸在別人手裏。
外婆在世的時候,講述這段往事,說:“你們做後輩的,不了解那段曆史,都沒有親生經曆過,不能評判你爺爺。
就連你爸爸,我也是這麼告訴他的。換位到了你爺爺,你爸爸也未必會比他更好。”
顧家淮聽完了,詫異了下:“所以,你爸爸真的不是佳麗園盛家的私生子?”
外界都以為盛棠的爸爸是私生子。
盛棠搖搖頭。
“徐秉之又是誰?”
“從血緣上講,那是我親生父親。”盛棠道,“從法律和人情上說,那是我爸的師兄,熟悉的陌生人。”
顧家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