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講的,她們的故事(八)(1 / 2)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高中三年,對我媽來說,應該是極難熬的吧。

我這個人心腸硬,加上我爸在我之前的人生中,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因此,在我決定用沉默來報複他之後,他打我也好,罵我也罷,在我的心裏,他不過是個犯不著費心的陌生人而已。他打我的時候,我忍著;罵我的時候,我隻當他在唱歌。身上雖然疼,心卻不會再疼了。

可我媽不一樣,直到現在,她依然愛著我爸。雖然我不明白這種愛從何而來,但它就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著。所以我爸的憤怒以及由此帶來的一係列拙劣的表演,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我媽和我爸有一點一樣,他們都不能理解為什麼我隻是挨了一頓罵,就能如此決絕地把我爸從我的生活裏抹去。我那個時候絕望極了,沒有人理解我的痛苦,我媽也總是說我小題大做,作得厲害。我像是古羅馬的角鬥士一般,場邊坐滿了看熱鬧的觀眾,獨自一人對抗著一隻巨大的怪獸,滿身傷痕,卻連一個關心的人也沒有。

我如果能早些明白這一點,或許後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我也不會淪落到明明父母雙全,心裏卻總覺得自己是個孤兒的地步。這些故事,就留到以後再說吧。

說回我的高中三年。那三年,日子基本上有一個固定的模式。我爸年紀大了,加班加的少了。原本加班的時間,被一場又一場的酒局填得滿滿當當。他依然每天到了深夜才會回家,帶著一身的酒氣,如果心情好,就把電視打開,全然不顧我媽就在床上睡覺。如果心情不好,就把我媽叫起來,吵一架。吵架的內容,因為我家隔音不大好,我大部分都聽見了,多是罵我媽不會管孩子,教出我這麼個忘恩負義的玩意兒。

而我媽,漸漸地修煉出了屏蔽這些的功夫。她可以在電視開得震天響的時候,在我爸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的時候,繼續沒事人一樣地睡覺。當然這其中,大概也有全年無休的高強度勞動的功勞。

有幾次他們還會打架。我媽說,她從前找對象的時候,隻有一個標準,不打她就行。這麼多年下來,她倒是堅持了這個標準。我爸雖然會打她,可她不像姥姥一樣隻會挨打,而是會拚命地反擊。所以在我家,被動挨打的,隻有我一個。她和我爸,會打架。

高中三年,我爸令我印象深刻的表演,總共有四次。我記不太清時間順序了,就大概講一講過程好了。

有一次周末,我在家一邊看電視一邊刷鞋子,我爸喝的醉醺醺的,被同伴送回家。我見他進來,原本想就離開的,可手中的鞋子沒有刷完,就仍是坐著,沒理會他。他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躺在了地上,嘴裏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

從小到大,我看了太多次他喝醉的樣子,都能算是個醉漢鑒別專家了。他很少完全喝醉,完全喝醉的時候,他隻是呼呼大睡。更多的時候,他隻不過是借著幾分酒意,說些平時不敢說的話,做些平時不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