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王閉口不言,韓濤也仰首望天,不承認也不否認。太後嗔怒:“好一個廣陵王,你當真以為,這未央宮中便能為所欲為麼?”
“不敢。”廣陵王裝模作樣地點頭,淡然道:“孤亦不敢欺君,隻想請陛下與太後一起下旨,禪位於我。如今天下皆知藩王選賢,孤接大位,亦非天翻地覆之事。為了天下安定,還請太後與陛下三思。”
這就是太後做的最錯的一件事,皇帝閉目歎息。就算想要推淮陽王上位,那也絕不該將這些從來蠢蠢欲動的藩王給拉進來。這麼多年他戮力削藩,好不容易將諸藩的勢逐漸分化瓦解,隻要再一代人,大漢諸藩便能走上正軌,漸漸被徹底解決。
然而太後這一行為,又將諸藩聯合到了一起,更給了他們名正言順的機會,就算沒有廣陵王,也有其他王會想要借此動手。這種時機稍縱即逝,廣陵王心狠手辣孤注一擲,被他鑽了空子。
“如何?”廣陵王的目光從太後、皇帝、丞相與大將軍幾人臉上一一掃過,皇帝與太後沉怒不言,衛綰閉嘴神色難看,他們都是文明人,哪裏見過這等莽夫,他也知道這時候若是說一個不字,那個看上去就如惡犬的韓濤說不得便一槊戳了過來,白白就死,豈不浪費?
竇大將軍倒是想反抗來著,但是他實在太胖,難以行動,隻能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瞪大了眼睛盯著廣陵王,仿佛目光能夠殺死對方似的。
“如此說來,無人反對嘍?”廣陵王自說自話,走到大殿中央,與韓濤並肩而立。朗聲笑道:“陛下,便請寫詔書,用璽吧!”
人生誌得意滿,莫過此刻,廣陵王覺得憋了一世的悶氣,這時候全都出了。
“且慢!”王太子一掀簾子,踏步而出,微笑阻止:“廣陵王叔,你還沒有問過我的意思呢。”
廣陵王的目光陡然變得如針一般銳利,他到現在還防備著吳慎與王太子,冷冷道:“莫非賢侄也想為了你父親出來,與孤爭一爭麼?”
王太子搖頭道:“父王年紀大了,身體有不好,對太後隻有純孝,對陛下也是忠心耿耿,絕無企圖。這一次他也不來洛陽,便是不想卷入這一漩渦之中。有負太後厚望,還請恕罪。”
之前太後自作主張,王太子也不好替父王回絕,趁這機會表明心跡,也讓皇帝與皇後放心,太後頹然而坐,她其實心裏也明白,淮陽王這一次不來洛陽,其實很明顯地表達了對皇位無意,隻是自己一時執念而已。
她原本想著能夠扳倒廣陵王,借此奠定權威,便將淮陽王給推出來,如今看來,淮陽王亦無此意……自己是枉做小人了。回頭看著虛弱的皇帝,太後也是心中歎息,到底也是自己的兒子也是自己的孫子,縱然兒媳婦不太令人滿意,但是小門小戶,在自己閉眼之前,辛家絕動搖不了竇家的地位,至於自己百年之後,那也操不過來那麼多的心。
想到此處,太後便歎息一聲,不再多說。廣陵王的神色變得緊張起來,他發現太後的反應不對,在這種情況下,短時間之內無人能夠翻盤,隻要他速戰速決,沒有人能阻止他登上大位,至於之後的天下大亂,他再想辦法慢慢應付就是!
可太後為什麼還如此平靜,難道這種時候,淮陽王太子還真能阻止他麼?
他向前走了一步,冷笑道:“賢侄,我本來早就想送你上路,隻是你一貫謹慎小心,這才錯過。好不容易活到現在,何必不珍惜?你看丞相與大將軍,不都識趣的一句話不說麼?你尚未弱冠,何必急著去死?”
這時候廣陵王已經沒必要殺死王太子,語中隱含威脅之意。王太子卻笑道:“王叔,你當真以為,你已經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