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秋覺得有人走近了自己,一片陰影遮了過來,她沒有抬起頭,也沒有移動。她所有的神經,都幾乎陷在一份麻木裏,那過份而無望的期待,早已絞碎了她的五髒六腑,她唯一有感覺的,隻是那扇門開開關關,人出人進,而她,卻被關在門外。
“夏小姐,”文靜叫著,把手壓在她的肩頭,“夏映秋,映秋?”她改了三次稱呼。
映秋迷迷茫茫的抬起頭來了,她的眼珠黑得像漆,臉色白得像紙,嘴唇上有一點猩紅色的血漬。她張大了眼睛,困惑、畏怯、迷亂的看著文靜。
“我——可以見他嗎?”她問,聲音低低的、啞啞的、怯怯的、微微顫抖的。文靜身不由主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輕輕的,她握住映秋的手,她的手冷得像冰柱。映秋注意到她隻穿了件淺灰色的秋衣,和一件同色的薄裙子。
“不,映秋。”她溫柔的說,“他睡著了,你見他也沒用。而且,他爸爸在裏麵……”
她點點頭,睜大眼睛對著她。“他不許我見他。”她低語。揚著睫毛,她的眼光像隻受傷的、膽怯的雛鳥。費力的問,“他好嗎?”
“元楓嗎?他很痛苦,你知道。”文靜說,又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放心,他會很快就好起來,他年輕,身體又壯,複元能力是很快的!”她凝視映秋,終於問了出來,“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打起來?”
她的睫毛垂下去了,頭也垂下去了,她似乎在思索,“努力”的思索,“早晨”的事像幾百年前發生的了,她咽了一口口水,輕聲的、機械化的、率直的說:“為了鍾聲。”
果然!柳天佑調查的並無錯誤!文靜深吸了一口氣,心裏在暗暗歎息。映秋望著自己的裙子,望著自己的手指,她的思想不在鍾聲身上,她渴望著、迫切著、期待著的隻有一件事。
“他——醒過來嗎?”
“元楓嗎?”文靜從深思中回過身來,“是的,醒來過一下下。”
“他——”她的聲音低得像耳語,“提到過我嗎?”
“是的。”
她的頭抬起來了,睫毛也揚起了,那對毫無生氣的眸子忽然閃亮了,她的嘴唇顫抖著,聲音也顫抖著:“他說我什麼?”
文靜不想說,不忍心說,可是,映秋那閃爍的大眼睛是讓人無法回避的,那迫切的神態是令人無法隱瞞的。她悲哀的望著映秋,誠懇而真摯的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似乎很傷心,他說——”她頓了頓,坦白的看著映秋,“他說你太殘忍!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
映秋像是挨了一棍,她的身子晃了晃,頭就又低下去了。她那窄窄的肩膀,一陣一陣的痙攣著,顫栗著。文靜有些心慌,倉促中,想找些話來安慰她,可是,還沒開口,病房門開了,柳天佑大踏步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