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楓直挺挺的坐著,他的眼睛定定的、一瞬也不瞬的望著父親。心裏已在熊熊然的冒著火焰了,關於鍾聲這一切,他倒有些相信,鍾聲原是個危險人物!可是,……他咬緊牙關,強忍著內心那陣尖銳的痛楚。他陰沉沉的問:“還有嗎?”
“還有的事,與她的品德無關,”柳天佑已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把要說的話完全說清楚,“而是關於她的健康問題!”
“她有麻瘋病嗎?”柳元楓從齒縫裏問。
柳天佑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穩重的、深沉的、清楚的說了下去:“她的媽媽是個白癡,我想這事誰都知道,映秋的父親在世時,她的確是一個看起來健健康康的女人。但是在映秋父親出事之後,她就突然病發,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今晚,醫院已將她的病曆送來了,剛剛,章大夫也來過,我們徹底研究過這個病曆,這很可能是先天性精神障礙,後來的變故隻是一個導火索。章大夫說,百分之八十,來自遺傳!換言之,映秋的血液裏,一樣有潛伏的遺傳因子,將來映秋所生的子女,也很可能會突然變成白癡!”他盯著柳元楓,“我不是固執而不講理的父親,我可能是個溺愛兒子的父親,我隻有你這一個兒子,你說我保守也罷,你說我頑固也罷,我確實有傳宗接代的觀念。你有義務為柳家生兒育女,但你凡有一點理智,總不會願意生下像她媽媽那樣的兒子來!”
柳元楓坐在那兒,注視著父親,呼吸沉重的鼓動著他的胸腔,好半天,他隻是直挺挺的坐著,眼睛裏布滿了紅絲,眼珠直勾勾的瞪著,一語不發。文靜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她走到柳元楓的身後,把手溫柔的放在他肩上,低低的叫了聲:“元楓!”
柳元楓像觸電般跳了起來,摔開文靜的手,他惱怒而暴躁的低吼了一聲:“別碰我!”
文靜嚇得縮手不迭,愕然的說:“你也不必像個刺蝟一樣呀!”
柳元楓繼續沉思著、默然的、抗拒的沉思著,眼光裏充滿了對全世界的敵意。他心裏像一鍋沸油,在沸騰著,燒灼著。父親對映秋那篇不利的報導或多或少的影響了他,他有片刻時間,都掙紮在信任與懷疑的矛盾裏,和愛情及嫉妒的痛楚中。半晌,他終於抬起頭來望著父親,再轉頭望著母親,再看向李文靜和秦宏文,他低沉沉的說:“我想,你們全體,沒有一個人讚成我和映秋結婚,是不是?”
“不要包括我,”秦宏文說,“我不表示任何意見!畢竟,這是你的終生大事,我無權幹涉,我態度中立!”
柳元楓咬咬牙說:“很好,你不表示意見,也等於表示了!”他掉頭看著父親,“爸,你剛剛說了映秋許多不名譽的事,包括她和羅文昊,以及她和鍾聲,你相信這些事都是真的嗎?”
“是的,”柳天佑坦白的說,“我相信!”
“那麼,她何以不跟羅文昊,何以不嫁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