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媽媽悄悄的把頭伸了進來,這幾天,他也知道女兒病了,因而,她顯得特別乖,特別安靜,特別小心翼翼的。但是,她那股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卻是令人心痛的。
映秋歎了口氣,說:“媽,你該睡了。”
“好的,秋兒。”
“那麼,去睡吧!把大門關好。”
“是的,秋兒。”媽媽退開了,映秋又神思恍惚起來,聽著雨聲,風聲,秋蟲唧唧聲,和那偶爾駛過的街車聲。有一輛車子掠過,車燈的光線從玻璃窗上映過去,唉!窗外芭蕉窗裏人,分明葉上心頭滴!她閉上眼睛,倦意緩緩的爬上眉梢,她有點兒睡意朦朧了。
恍惚中,她聽到有人在外屋裏和媽媽說話,怎麼媽媽還不睡呢?大約又是鍾聲,媽媽忘了關大門嗎?她無力於過問,也無心於過問。可是,當她聽到自己臥室的門響了一聲時,她驚跳了一下,模糊的問了句:“誰?是媽媽嗎?”
一個高大的人影一下子閃到了她的床前,她來不及看清楚,她的眼睛就被一隻涼涼的大手所遮住了,那人在床前跪了下來,她感覺得到那熱熱的呼吸,帶著那麼熟悉的、親切的、壓迫的熱力對她迎麵吹過來。
她的心跳了,氣喘了,渾身緊張而神誌昏亂。她聽到那想過一百次,夢過一千次,恨過一萬次,而憶過一億次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的、柔柔的、清清楚楚的響著:“別看我,映秋。也別說話,你聽我先說。我知道我錯了,大錯特錯了,我又愚笨又糊塗,可是我愛你愛得發瘋發狂,一個如此愛你的男人,卻讓你受盡侮辱與傷害,這男人是個混球!是個白癡!他連白癡都不如!古人負荊請罪,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向你請罪。但是,請罪並不重要,告訴你一句心裏的話才最重要。台茂公司對我不算什麼,在這世界上,我唯一渴求的,隻有你!現在,映秋,原諒我了好嗎?你看,我把夏天帶到你麵前來了!”
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青草似的氣息,這氣息混合著雨、混合著一種難解的、泥土的清涼,充斥在空間裏。那隻手從她眼睛上移開了,她眨動著睫毛,張大了眼睛,觸目所及的,竟是一株綠燦燦的三葉草!種在一個白色的花盆裏。那心形的小葉片上,綴滿了雨珠,每粒雨珠,都在床頭的燈光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華。
她驚愕了,困惑了,抬起眼睛來,她接觸到他那對熱烈的、閃灼的、渴望的眸子。
“你瞧,我們抓得住夏天的,是嗎?我把夏天抓來了!”他說。
“我……我……”她囁嚅著,那樣軟弱,那樣飄忽,她的心像駕著雲霧的小船,蕩漾在一片充滿柔情的天空裏。“我不知道,也有花圃種這種三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