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度拋下了聽筒,回過身子來,她麵對著羅文昊,她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眼睛睜得好大好大,那黑眼珠深黝而無助,嘴唇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羅文昊迅速的走過去,一把扶住了她,他說:“你不許暈倒!映秋!”
“我不會,我不。”她軟弱的說,掙紮的靠在桌子上,求助的看著羅文昊,“幫我一個忙,請你!帶我出去,請你帶我出去!”
“到什麼地方去?”羅文昊不解的。
“隨便什麼地方!隻要離開旭日大樓!”
羅文昊熄滅了煙蒂,很快的拿起了自己的上裝,又順手把映秋椅背上的外套拿了過來,披在映秋肩上,他簡短而明白的說:“走吧!”
開了門,穿過那許多職員的大辦公廳,他們在眾目睽睽下往外走,那些職員們都側過身去,故意忙碌著,故意不加注意,而事實上,每個人的眼角都在掃著他們,到了門口,羅文昊回過頭來,對接線小姐說:“如果有人找夏小姐,告訴他夏小姐已經回家了!”
那接線小姐張大眼睛,一個勁兒的點頭。
走出旭日大樓,到了停車場,映秋上了羅文昊的汽車。車子開上了馬路,一直往前行駛著。映秋直挺挺的坐著,像個小木偶,始終一語不發。羅文昊看了看她,也不多說什麼,徑直把車子停在的一家咖啡館前麵。
他們在一個幽暗的卡座上坐了下來,這家咖啡館布置得極有歐洲情調,牆上有一盞盞像古畫裏的油燈,屋頂上是大根大根粗拙的原木,桌布是粉紅格子的,上麵也有盞有玻璃罩子的小蠟燭。
映秋軟軟的靠在沙發裏,燈光下,她的臉色更白了,她把頭倚在牆上,眼睛愣愣的望著桌上的燈光。羅文昊注視著她,微微的皺了皺眉。她病了,他想。她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為她叫了一杯咖啡,他自己叫了一杯酒,坐在那兒,靜靜的看著她。
她像個幽靈,像個毫無生氣,毫無目的的幽靈。咖啡送來了,那濃烈的香味刺激了她,她勉強的振作了一下,忽然端起杯子,大大的咽了一口,然後,她喘了口氣,似乎從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裏回來了,她輕聲的說了句:“真對不起,羅經理。”
“他是誰?”他單刀直入的問。
她驚悸的凝視他,眼中有痛楚與惶恐。沉默了片刻,她垂下睫毛,望著麵前的杯子,再抬起眼睛來的時候,她眼裏有層蒙朧的霧氣。“我可不可以吃一點東西?”她可憐兮兮的問,“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沒吃早飯,昨天也——沒吃晚飯。”
他皺眉,立刻叫來了侍者,他盯著她。
“昨天的午飯總吃了吧?”
她睜大眼睛,昨天帶了野餐,在那滿是雲、滿是風,滿是綠葉的山上……媽媽把野餐全吃掉了。唉!那是幾百個世紀之前的事了,怎會就是昨天?她迷惘的搖了搖頭。
他歎了口氣。怪不得她如此虛弱,如此蒼白!他嫉妒那個使她這樣失魂落魄的男孩子!
給她叫了一客咖哩雞飯,又叫了許多點心。她吃了,卻吃得很少很少,她顯然是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