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本該一個月就能完全準備妥當的婚禮,硬生生拖了兩個多月才勉強齊備。
當她一身大紅的嫁衣站在拱門那邊時,相思花路、全場賓客,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我的眼裏隻剩一個她。
那一刻,我時隔多年,再一次痛恨我殘疾的腿!
我真想邁開它走到她麵前,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我們的未來。
可我卻隻能轉著輪椅,一圈一圈的碾過滿地玫紅的相思花。
十年相思,一朝得解。
小雨,新婚之夜,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不,是兩個秘密。
我從沒想過利用你。
還有。
我愛你,比你還早,一見鍾情。
我取出精挑細選的羊脂白玉戒,近乎虔誠的幫她戴上。
凝脂般的玉戒,白玉般的手,美的讓我眩目。
我按捺著情緒,耐心的等她幫我戴上這一生定情的婚戒,卻突然聽到一道奶聲奶氣的呼喊。
“嫲嫲!”
那聲音不大,甚至有些飄忽,卻如驚雷一般,猛地炸在我的心頭!
我突然一陣的心慌意亂,不等我平複思緒,她突然就抽了手,提裙朝著相思花路的彼岸跑去。
我低頭望著被她遺棄的婚戒,它懸在指關節,搖蕩著,一如我越發忐忑的心。
我不露聲色的的戴好它,強壓著心頭的不安叮囑她小心孩子。
她懷著身孕,地上又鋪滿了相思花,萬一不小心摔倒,後果,我不敢想。
我追著她過去,意料之中的見到了那個該死的沐清晨。
看到他的瞬間,我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
我和她的婚禮,大概就到這裏了。
是的,的確是就到這裏了。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端木朗居然死了!
肖亞捅死的!
肖亞那樣的慫貨怕死鬼,又在牢裏蹉跎了這麼多年,早就磨的半點銳氣都沒有了,誰給他的膽子捅死端木家的長子?
沐清晨,你這一招走的好陰險!
十年前我沒有你狠,十年後,我依然比不過你。
我留著最後一口氣,想把一切告訴一無所知的她。
話滾到嘴邊,卻停住了。
她在哭,梨花帶雨,手抱著我,整個人卻都靠在了他懷裏。
那種自然流露的信任和依戀,即便我瞎了,也看的出來。
好痛。
身上到處都是剝皮削骨撕扯靈魂般的劇痛。
我已經分不清,不斷抽搐的心,究竟是生理的痛,還是心理的。
“幫我,好好教訓這個賤人!”
“你以為我,為什麼娶你?我,從來,從來就沒愛過你我娶你,是因為咳咳,因為你是尹上將的女兒!我隻是想,想利用你,報複,報複沐清晨”
我說著無情的話,勉強咽著不斷翻湧的氣血。
她不敢相信的搖著頭,緊緊抓著我的手,一雙眼熏的通紅,“哥,你傷著頭了嗎?怎麼都開始胡說八道了?”
逸揚也說,“哥!你瘋了嗎?都什麼時候了,你還”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嘴裏一陣腥甜,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抬手捂住了逸揚的嘴!
“別別說,永遠都不要說”
別說我愛她。
別說我從沒想過利用她。
尤其別說端木朗的死和沐清晨有關!
別說!
通通都別說
這是我,最後能為她做的
我這一生,跌落過人生最穀底,攀登過人生最高峰,愛過一個人,恨過一個人,也辜負過一個人。
雖不圓滿,卻也足矣。
隻要她幸福,便沒有遺憾。
我的身子越來越沉,原本撕心裂肺的劇痛,漸漸緩下。
耳邊依稀還有她的聲音、西裏裏的聲音、逸揚的聲音,還有陌生的吵雜聲。
可我已經分辨不出那些音節組成的詞句,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過往的記憶不斷在腦海中倒流,最後定格在那個小雨的午後。
十五歲的她靠在相思樹下,蒼白的小臉,淡色的嘴唇,小小的一團,脆弱而又倔強,堅強的讓人心疼。
鵝羽般的相思葉飄飄搖搖的落下,粘在她的臉側。
我情不自禁的抬手幫她捏起。
觸手的瞬間,她張開眼,美麗的眸子如水洗的一般,清楚的倒映著我二十七歲的臉。
“哥!”
她望著我,展顏一笑,春花秋月都不及的美麗。
我也笑了,探身吻上她的唇角。
“夕夕”
我的夕夕
隻有你,屬於我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