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對於北京工藝美術廠是一個多事之秋。
應國家指示成立的北京工藝美術廠不計前嫌廣泛吸收了前朝和國民黨時期留下來的各種在工藝美術上造詣深厚的宮廷、民間手藝技人。可以說,他們為新中國工藝美術的建立和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如開國大典上使用的“萬裏長城錦繡山河地毯”,就是工藝美術廠200多名工人用僅僅不到2個月的時間趕製而成。參加慶典的外國使節都連連驚歎,中國居然可以織出如此巨大精美的地毯,便問身邊的陳副總理中國可以織出多大的地毯?
陳老總答:你要多大的地毯?因為織地毯的大梁是用鐵軌連接成的可以無限延長。
還有至今仍在聯合國永久珍藏的富貴絨花象牙雕刻珍品,也出自工藝美術廠的工美大師之手。
其實這些我們在小學課本裏都能讀到的先進事跡,對於工藝美術廠來說是彼彼皆是。
但,正如人性一樣,除了光明,總會有黑暗相伴。它的建立或許就是這黑暗的開始或輪回。
“我叫崔奸,我承認強奸婦女,搞破鞋。我是流氓犯。”
“打倒流氓犯崔奸,打倒流氓犯崔奸……”群眾義憤填膺高呼,每天如此、不知疲憊。
這就是北京工藝美術廠副廠長崔奸每天的例行工作。
每天上午批鬥完,下午再進行他的本職工作——雕刻一件象牙工藝品,晚上繼續睡他的牛棚。
崔奸從牛棚到批鬥的大操場,會經過河邊的一排庫房。每天他都會在經過的一間庫房前多駐足一會兒,走過去、回過頭、走過去、再回頭,像是房間裏有他的情人,他的思念他的愛情都隻在那一間小小的庫房裏。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我的愛啊,我會用生命去守護你。可是我真的可以嗎?”崔奸麵對現在的處境,對自已產生了懷疑。
就在那天晚上,天很睛,可以看到銀色的雲和潔白的月亮,崔奸坐在牛棚裏,想到了他的至愛——他精心守護的一件大唐貴妃象牙雕刻。他想看到它,這是超越人性和性欲的一種迫切。
大唐貴妃的年代久遠,象牙的保存需要特定的幹濕度,保存不當,會使象牙開裂、變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害,所以崔奸必須要偷偷的進入庫房,給象牙的玻璃貴裏放水保持象牙的幹濕度。
更重要的是,崔奸每晚總是夢到大唐貴妃上的美人。
每到深夜,她好像能從庫房的玻璃櫃子裏走出來,來到崔奸破爛的牛棚裏,安詳的看著他,眼神仿佛可以撫慰崔奸一切痛苦。
什麼批鬥、侮辱、肉體的迫害,在那眼神裏可以得到完美的愈合。
崔奸必須保護她,這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