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河聞言緩慢搖了搖頭,淡淡道:“九尾,你錯了。”
戚景瑜:“徒兒不知錯在何處,還望老師務必告知。”
蘇雲河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目光越過景瑜輕飄飄地看了閻漠一眼,提示道:“你忽略了魔的本性。”
戚景瑜倏然一怔,那種瞬間意識到了自己此前疏漏的地方。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聽蘇雲河又道:“魔是遊走於陰陽兩界之間的收集者,若是沒有交易,魔又怎麼肯輕易現身呢?嗬嗬,畢竟不是每一尊魔羅都像閻魔大人那般清閑不是?”
“按照你的意思,是有人與你達成了交易,所以你才占據了景瑜徒兒的肉身。”閻漠說,“那與你交易的東西究竟是妖是魔?交易內容又是什麼?”
仿佛是在故意賣弄玄虛,棲居在肉身內的魔沒著急開口,而是低笑著彎起嘴角,他狡猾地舔了舔嘴唇,眸光依次看過麵前的兩人,最後定定迎上了景瑜的眼睛,說:“是鳳啻。”
此話一出,在場的另外兩人不由得愕然,戚景瑜眉心擰緊,難以置信道:“這不可能!鳳啻怎麼會在與魔的交易中將自己立於必死之地?!”
蘇雲河:“若當年他就是在必死之際與我達成的交易呢?”
戚景瑜聞言刹那靜了,他凝神注視著蘇雲河的臉,更是穿透那副皮囊與魔對視。
那一刻,九尾妖狐沉寂千年的眸底仿佛掀起了一場海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戚景瑜握緊的五指輕顫著放鬆下來,像是在壓抑某種瀕臨爆發的情緒,然後用那種一如既往的平靜嗓音淡淡道:“三千年前,鳳啻成魔失敗被業火反噬滅去了肉身,您說那筆交易達成於他必死之際,難不成他是知道那法子有誤,自己必死無疑麼?”
“九尾,你向來是個聰慧而敏感的孩子,”蘇雲河幽幽開口,“你所能推測到的絕不可能僅限於此。”
戚景瑜身子極不明顯的微微一僵,眸色旋即冷了下去:“想要成魔的那個,並不是鳳啻?”
蘇雲河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漫不經心道:“看上去確實是這樣。”
“是重燁……”那個名字被放在齒縫間狠狠碾碎,戚景瑜闔上眼睛極度克製的沉默半晌,然後仿若自語般地歎息道,“原來是這樣。”
站在一旁的閻漠眉心淺蹙,這師徒二人的對話就像打啞謎似的,他原本就不太了解那些妖早期的情況,聽對話隻能隱約知道到當年青鸞寂滅存在某種隱情,那句“原來是這樣”更是坐實了這種猜測。
可這隱情究竟是——
閻漠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翻戚景瑜的臉色,隻覺得他這場氣動得著實不小,猶疑片刻,還是走過去伸手按上了他的肩。
“景瑜……”
“我沒事。”
沒等他說完,戚景瑜猝然開口他斷了閻漠的話,他嘴角浮著淺淡的笑意,眸底則是與之截然相反的至臻寒冷。
“成魔確實是高階妖獸突破修為的最佳途徑,若是可行也確實沒有妖能抗拒成魔的誘惑,再加之鳳啻修煉遭遇瓶頸,且恰逢鳳族千年必遭一劫的涅槃將至……他原本就是清冷孤高的性子,對修煉有著極為苛刻的要求,他想成魔一事即使在如今看來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
戚景瑜深深緩了口氣:“所以我從沒懷疑過,鳳啻追尋成魔之道竟不是出於其自身的意願,我太相信那時的重燁了!”
話說到這裏一切明朗,閻漠之於此事雖是半個局外之人的身份,但了解到真相的瞬間還是免不了一番震驚。
“你的意思是,青龍重燁才是真正渴望成魔的那一個,三千年前是他蠱惑了鳳啻的心神,操控他前來與我交換成魔之法?”
戚景瑜沒做回答,而是抬眼看向蘇雲河,問道:“是這樣麼?”
蘇雲河坦言:“太多的細節我也無從得知,但依照青鸞會在神魂飛散之際與我交易這點來看,他恐怕真的是青龍驗證成魔之道的犧牲品。”
“如果是這樣,那他與你交易的內容又是什麼?”說罷,閻漠眉尾輕抬,沒等對方回答,便有略帶譏諷地補充道,“三千年來,你分明為魔,卻心甘藏進這妖獸的肉身為那妖龍所用,想必當初跟青鸞達成的是筆不小的買賣吧?”
蘇雲河一哂,語氣頗有幾分雲淡風輕的味道,如是說道:“他願以七魄換青龍永世不得成魔,不得為妖,隻得淪為陽壽有限、壽盡如燈滅的凡人——”閻漠聽聞登時驚住,蘇雲河繼續道,“閻魔大人,這以鳳魄為酬金、拖妖皇墮入凡塵的買賣不僅不小,而且還相當的有意思,不是麼?”
閻漠不置可否,看向蘇雲河的眼神卻是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