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縱橫九萬裏,一劍光寒十九洲。
江南產狗,花白相間,人們通稱為土狗,土狗性子烈,總有老人告誡後輩說:渾身通白的狗不能碰,因為凶,凶到可以咬死人。今兒就有一隻白狗,渾身通白,隻有兩隻爪子上露出點斑黃的顏色,它威風淩淩的站著,從琥珀一樣的斑斕眼睛中,看出了一抹屬於土狗的驕傲,可能,它認為自己不是狗而是頭獅子吧!
少年盯了這隻狗看,看了約莫半炷香的功夫,他很詫異,因為這狗不叫也不衝他呲牙,更多的好像是對自己不屑一顧。頓時,少年開始惱怒,對於自己被一隻無知畜生所鄙視,心裏有了一個惡毒的想法,當即就想把這條滾腸肥的白狗拉去後廚給斃了。但是,稍後釋然,並不是出於人道主義的高尚情操,而是單純的麵子,畢竟飄香閣的少東家又怎麼能自降身份跟一條無知野狗過不去呢。
這隻是少年的想法,也許這狗不是無知,反而聰明的緊,都說老狗通人性,當看到飄香閣三個字後,少年的身份就成了天大的笑話。表麵上的少東家,背地裏就成了婊子的兒子。可惜,婊子不在乎,她的兒子自然也不在乎,從名字可以看的出,姓什麼已經不可考究,畢竟是客人遺留問題,姓趙也好,姓李也罷。可他偏偏姓金,他那個老鴇子母親說顯的貴,當初也是有個姓金的秀才提上褲子後大發雅興道: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誰知金母雅興發的更大,認為讀書人是什麼,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於是奉若神明,便把兒子的名字也叫做鱗。可惜,金母勵誌為大旗國第三產業鏈全力推進的同時,並不知曉,讀書人平日裏滿口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可偏偏看見J女走不動道的那都是讀書人。
自打這窩不生蛋母雞有個崽子後,那就炸開了鍋,一幫子殘花敗柳掐著金鱗粉嫩的臉蛋蕩笑不已,紛紛表示飄香閣後繼有人,殊不知是誤打誤撞還是祖師爺發願顯靈,小犢子越大越是爭氣,不過幾年,模樣兒長的格外清秀,說話更是討喜,以至於金母當著所有大小姐妹的麵兒,拍著略微下垂卻依舊大有高亢入雲之勢的胸脯保證道:
“衝我家兒子的模樣,就算比全臨安最紅的小鳳仙也要多出二百兩金子。”
金鱗傻笑,在不懂人倫的歲月裏並不知道那小鳳仙,可是妓,名動全國的妓。於此同時,飄香閣裏數百號媽媽也是愁斷了腸,小小年紀已是風姿卓樂,長大了那還得了,倘若就此放在飄香閣裏養著,勾搭臨安城裏的富貴小姐們不說,也遲早會是個禍害,畢竟四月的牡丹先爛了芯,於是乎,在六歲那年,鬥大的字不認識一個的母親指著柳大公子的那首西江月道:
“給老娘考個狀元回來!”
少年懵懂的點了點頭,在他以為雞窩裏飛出金鳳凰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吧。
此刻,那條白狗跑遠了,金鱗也合上了書,就在筆墨餘香存留的最後一兮,他開始無比豔羨那個辭藻華麗卻落魄一生的公子,自不禁喃喃道:
“調笑師師最慣,香香暗地情多,冬冬與我煞脾和,獨自窩盤三個。”
眼光卻很是毒辣的掃過一眾調笑女子,夜入的深了,飄香閣的酒也香了,南來北往的漢子,扯開雄雞般的嗓門吆喝著,一雙雙平日裏剛健強力的手,卻變得溫柔,試探的摸向了溫柔鄉,在一陣欲拒還迎之後,開始變得放肆。
金鱗兀自抱著雙臂,站在一旁,別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架勢,眼前閃過前門東樓的六爺穿過紅袖胸口的左手,又略過教書先生窩進三姐蠻腰的腦袋,這一切何其熟悉。
金鱗暗自搖頭苦笑,是笑那六爺要遭倒黴紅袖妮子的胸兒萬裏平川一騎過,摸一摸非得訛個兩百多。而教書先生更可憐,一個月三兩六分的銀子也敢拿來飄香閣消遣,簡直不知死活。
他輕輕歎了口氣,聽上去頗為白雲蒼狗,看破人生。這時耳旁傳來銀鈴般的咯笑,一句讓男人骨頭都酥了的話飄來。
“四爺,等上了二樓包間您再急也不遲嘛……”
身影窈窕倩兮,雙眸美目盼兮,吳語暖濃,走來一位紅塵女子,那是飄香閣的頭牌小紅豔,這隻女人絕了,論長相她不比二樓彈弦弄曲的孫香娘,論身段不敵騷首弄姿的柳燕兒,偏偏說話裏幾許潑辣,神態間又多嫵媚暗情,這種女人實實抓的住男人的心。在她身旁趙家裏的四爺喝的有些高了,他滿口吹捧著粗氣,一條紅到發紫的舌頭拉的很長,雙目血色欲突,一隻手按住美人後翹小臀,飄飄欲來,隻感覺雙腳仿佛踩到了雲端,這三百多斤的彪肉就要飛翔。
跟鬼似的,從麵前飄來一段火紅色的身影,待少年站定,趙四爺恍惚之間看到了人,俗話說好狗不擋道,四爺興頭上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搓一塊,剛想張口問候他小姨親娘,那火紅的少年急忙往前湊了湊,一張賊笑兮兮的臉孔遞上,頓時,讓趙四爺在驚怒當中變作了竊喜,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