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的水麵上一下子被亂射的箭支與石頭打破了平靜,水花四濺木筏上的士兵搖搖晃晃,有的被箭雨射中,有的被巨石砸中,紛紛跌入水中。
敵軍的守護太過森嚴,那箭雨幾乎可以用密不透風來形容,第一道放的便是青衛軍的射手,裴逸軒就是想讓他們連第一道防線都過不了。不止耗損著敵軍的兵力,更是不斷打擊著敵軍的士氣。
雖然身後赤月族的人也在用強力弓箭為木筏上的先頭軍掩護,但是到底對方居高臨下,順風順水。且射程較近,他們的弓箭並不占優勢。
隻是即便如此,木筏上的士兵臉上依舊沒有半分懼色,有人倒下就有人補上,身後的木筏源源不斷的進入護池中。
所有人的視線都盯著護池中不斷倒下又不斷補上的木筏,微微側目,慕容寒語望向身側安靜的若汐,竟看到她嘴角詭異的彌漫著笑意。劍眉微蹙,看著眼前不斷被推入河中的木筏和不斷跌倒的士兵,慕容寒語不禁陷入沉思。
古語有雲,攻城者要付之多於守城者十倍兵力,方有機會攻下一般城池。而如今,麵對禳城近七十萬的大軍,他們不僅在兵力上處於弱勢,要麵對的更是啟雲國的天然屏障,啟雲國史上最難攻下的城池——禳城。
十幾年前,這座城池也曾迎來侵略者,那是裴逸軒方登基不久,正麵對著嚴峻的內憂外患之時。兩國上百萬士兵聯手本國叛亂者入侵倒戈,一路而上打到禳城。眾人皆以為裴逸軒氣數已盡,命將休矣。
然,就在禳城,這條護池前。裴逸軒以不到一半的士兵打退百萬大軍,一戰成名,奠定了禳城在啟雲國最易守難攻城池的地位。
禳城守衛戰成功後,裴逸軒就馬不停蹄的趁勢追擊,發動反攻。將外來者趕出領土,收複所有失地,平複叛亂。
回想著當年讓人津津樂道的戰役,慕容寒語眉頭蹙的更深了。如今他們麵對的正是這座讓裴逸軒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城池,再這般迎著箭雨向前,還要有多少身軀要跌入這護池中呢。若有一日著護池真的被填滿了,想必也是被那奮勇而上的屍首填滿的吧……
身後所有人的視線都隻看到木筏上士兵倒下的背影,卻沒有人看到他們堅定的眼神,與正在胸前摩挲的大手。
就在激戰之時,忽而對麵接連傳來數道大喊聲。
“啊,是他們。”
“是青衛精兵。”
“真的是青衛精兵。”
“……”
木筏上的青衛精兵身上原本穿著的甲胄全部敞開,裏頭一個刺目的“青”字刺痛了眾人的眼。
下一瞬,漫天的箭雨消失,空中飛揚的巨石也停止舞動,所有的青衛軍隻能呆呆的看著在護池中緩緩前行的數條木筏與木筏上一張張熟悉的臉。
木筏上的青衛精兵神色凜然,右手緩緩舉起,朝向天空。那是青衛軍被選為青衛精兵時所進行的儀式,意指我命由我不由天!
領頭的於昊天臉色微變,率先回神之後對著身後的青衛軍怒吼,“全力守城,違者軍法處置。”
隻是響應他的隻有耳邊輕揚的微風,此刻所有青衛軍的眼裏隻有木筏上中了箭卻依舊筆直站立的青衛精兵,隻有他們伸向天際的手,那些他們丟了許久的魂……
看著不斷靠近的木筏,於昊天臉色愈加難看,對著身旁的近身吩咐,“通知皇上,快去。”話音剛落就猛然轉身,對著身後呆愣住的青衛軍,於昊天怒道,“本將命令你們攻擊,不聽令者殺!”
所有的青衛軍這才回神,紛紛看向於昊天,似是不能相信。那些木筏上的不是他們的敵人,而是他們的兄弟,是他們中選出來的精英,是他們一直向往成為的人。
看著眾人呆愣與不敢置信的神情,於昊天知曉情況愈加險急,再不猶豫,抽出手中銀劍猛的刺向離自己最近的青衛軍。在青衛軍訝異的眼神中再次沉聲道,“違者殺!”
“唰”的一聲收回銀劍,幾滴鮮血在空中揮散出一道血腥的弧度。所有的青衛軍這才回神,猶疑著卻還是舉起手中的弓箭。
就在青衛軍舉起弓箭的那一刻,所有木筏上的青衛精兵在下一瞬紛紛躍入水中。
眾人疑惑之時,隻聽“砰”“砰”兩聲熟悉的巨響,兩側巨大的吊橋不知何時竟被人放下。笨重的吊橋砸到地麵上,掀起陣陣嗆人的塵土,那巨大的聲音在空中久久縈繞。
“不好,中計了!”
於昊天反應過來之際,吊橋上已經湧上了大批的以錦國士兵。赤月族的人打頭陣,輕功了得,武功非凡,一般的士兵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至此,渡河成功!
滿意的看著隨後趕到的第五睿和那些副將一臉訝異死灰的神情,若汐笑靨更甚,口中輕聲呢喃,“護池,不過爾爾!”
看著兩旁吊橋上不斷湧上的敵軍,第五睿臉色暗沉,這難以跨越的鴻溝竟是這麼快就被破了。看向對麵那抹顯眼的金黃,第五睿眸中的情緒更加複雜幾分,閉了閉眸,他沉聲下令,“撤!”
所有的士兵聽到第五睿的指令,一邊防禦一邊撤退,現在的他們該做的便是回去守住那扇城門了。
護池這廂所有的士兵搖旗呐喊,慶祝著首戰的告罄。士氣提升到了一個最高點,所有士兵有條不紊的向著兩座吊橋進發,乘勝追擊,力求一鼓作氣贏得最終的勝利。
收回視線,若汐緩緩轉身,身側瀟瀟等人亦步亦趨跟隨著。
與金黃閃眼的盔甲擦肩而過時,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何時決定這麼做的?”
“在我知曉了有護池之後,段晨明我是昨日才告知他的。”
“他倒是愈發的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
“他不知道你不知情。”
“所以是你愈發的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垂首不語,若汐忽而抬首側目睨視慕容寒語,“是不是覺得我愈發的不擇手段了?”不等慕容寒語回答,自嘲一笑,若汐又喃喃道,“越來越像裴逸軒了吧……”
“你和他不一樣。”
淡然一笑,若汐沒有再說話,專心的繼續腳下的步伐。
數十萬士兵通過吊橋,真正意義上踏上了禳城的土地。禳城,除了難以跨越的護池還有一座輕易攀登不上的十幾米高的城牆。
那青灰色的城牆高聳入雲,莫名就充斥著一股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