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裏沒有和尚,佛堂上也沒有佛像。
佛堂上的牌匾提的也與僧人沒有半點瓜葛,隻刻著‘拗騷堂’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香爐前是一把老舊的太師椅,一位模樣雞賊的老道士坐在上麵。
身側的小道童拿著蒲扇賣力的呼扇。
劉傳羊抬抬眼皮,看了看眼前眾多求卦的‘香客’。
算卦這種活計,不怕算不準,就怕熟客紮一堆。
擺擺手,裝作有氣無力的說道: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呐!”
“倦了,倦了,都回去吧!”
“道子,送客吧!”
還不等眾人說什麼,小道童連忙跑到劉傳羊身前,推著攘著眾人說道:“都回吧,師傅累了,都回吧!”
將眾人打發走,小道童一臉不解的看向劉傳羊,問道:
“師傅,您怎麼了?”
“你不懂。”劉傳羊搖了搖頭,忍不住自嘲的一笑,“你要是懂了,還要我這個師傅活著做什麼?”
小童子不知何意,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小聲道:“弟子懂了。”
“唉!”
劉傳羊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這時,一隻老掉毛的土狗串兒,竄到了劉傳羊的懷裏。
撫摸著那條毛色已經發黃的土狗串兒,劉傳羊眯起眼睛,不禁陷入過往的回憶。
他十五歲辭別安樂窩,拜師出家,一心問道,隻想體驗一把神仙的快樂。
後來師徒二人聯手,趕走了寺廟裏的和尚,裏麵的東西,能賣的也自然都賣了。
二人過得也算快活,閑暇無事裏,也會抱起經書,靜心問道。
隻是好景不長,才沒幾年,那老道士便早了報應,隻留下二十出頭的小道士,和一座荒廟。
為了混口飯吃,偷雞摸狗劉傳羊可是沒少幹。
後學了幾門算術,為人解卦說命。
六十餘年的時間,他雖有了些名聲,但世間哪裏有道可尋,凡人也終究隻是凡人。
黃昏幕下,世間哪裏又能做神仙。
劉傳羊心裏不禁泛起一陣悲傷。
他雖活了八十餘歲,但那顆心,十五歲時就已經埋了。
“蒼天無道,蒼天無道啊!”
“蒼天既無道,何故生我劉傳羊!”
“天昏昏,水混混,人以至暮年。”
“人間無趣啊!”
劉傳羊微微揚起嘴角,摸了摸道童的腦袋,感慨道:
“大道無期,而人有崖!”
“人命有期啊!”
小道童則是一臉懵逼,許不知,這賊斯,又唱的哪一處。
噘著嘴,委屈道:“師傅,您沒病吧!”
“唉!出去吧!”
“哦!”
小道童屁顛屁顛離去,劉傳羊心裏滿是落寞,哼起了老師傅常掛在嘴邊的那一段昆曲。
《思凡》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為何腰係黃絛,身穿直裰?見人家夫妻灑落,一對對,著錦穿羅,不由人心急似火,奴把袈裟扯.......“
劉傳羊聲音越發的微弱,不知不覺中,撒手人寰,八十四歲也算埋了個徹底。
.灑家,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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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雲十六州,鶴鳴青雲城。
大殿內,一個身披龍袍的中年男子,側身仰靠在龍椅上,一臉疲憊的揉了揉腦門,緩緩閉上眼睛,無力道:“朕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