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放火,我先燒了你腦子裏的那堆草!”顧桓沒好氣地說,這時文安在門外小聲地請他到書房,他起身離開時忽然聽得身後的阿惟躲在被子裏悶悶地說了句:
“你說過,元宵會趕回來和我看燈,明明失約了,還振振有詞……”
他腳步一頓,轉過身溫文如玉的臉上浮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你等我了?”
“是啊,”阿惟從被子裏露出臉來,給了他一個大得誇張的笑容:“我等大人發那從初一欠我欠到元宵佳節的紅包!”
顧桓也笑了,阿惟隻覺得怎麼看怎麼虛假。
他大步走回床前俯身看著她,雙手按在她纖弱的肩上,黒眸如星,幽深如海,直要看進她的心裏麵去了。氣息相聞之間阿惟不禁慌亂,心也跳得密如鼓點,隻聽得他側頭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
“有句話你聽過嗎?”
“什、什麼話?”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偏生要這樣滋擾,就算你是斷袖也不帶這樣輕薄姐妹的呀!
“萬惡銀為首。”他輕笑,“懂麼?”
“懂、自然是懂的……”她隻覺得這廝放大了的臉麵怎麼就還是看不出什麼瑕疵呢?萬惡淫為首,沒見過總還是聽過的吧?
“知道就好,”他笑得溫和,“要銀子何益?在本官身邊,自是能保你衣食無憂,廓然無累。”
阿惟聽到這時候才總算聽明白了,原來還是摳門不願意給紅包!她心底的火一下子竄了上來,正要推開顧桓時他卻輕輕鬆鬆地起身離去了。
哼,他不給銀子,難道她阿惟就找不到門路了?
果然,阿一在蘭陵侯府中還是很有辦法的。那日在喜客來酒樓拿了阿一的小包袱後便直奔當鋪,一番討價還價後她喜滋滋地揣著一張三百兩的銀票回到了縣衙。
顧桓是斷斷不可能發現她這些異狀的,因為他忙。春耕開始了,一天到晚就有佃農租戶為了耕牛大打出手或是誰又偷了誰家的祖傳釀酒秘方的糾紛,顧桓有時候一連幾天都沒有回府衙,而那些人偏來擊鼓鳴冤,阿惟勉強代替顧桓庭審,在公堂上幾乎聽得打瞌睡了,後來還是擺擺手讓那些人擇日再來。
她打個哈欠,一天到晚拿的那丁點微薄薪俸,不足以支持她完成一個縣官的工作。顧桓不知死到哪裏風花雪月去了,有時候很晚很晚回來還帶著一身的酒氣,還有俗不可耐的脂粉氣。
四月廿四,阿惟記得那個清晨,推開顧桓的房門,裏麵空蕩蕩的。
他一夜未回。
然後接下來的三天亦不見人影。問孟微,孟微隻說,縣丞大人外出公幹。
她不知道自己心裏那種淡淡的莫可名狀的不舒服的感覺來自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擔心還是該高興。
臨走前,竟是也見不到他一麵了麼?
見不到就見不到,誰稀罕他來著?!三日後,阿惟簡單收拾了個包袱,懷揣著銀票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衙門到了喜客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