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太陽被梧桐樹的葉子拍亂,打散在粉白的牆壁上,下午兩三點,長樂路上的這家茶餐廳裏,隻有幾位客人對著空碗空碟在閑聊。靠最裏麵的位置,坐著一男一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隻點了兩杯冰飲,男的那杯已經快見底了,女的卻隻是輕輕咬著吸管,一口也沒有喝,細小的氣泡慢慢升騰,不知道她垂下來的目光裏隱藏了怎樣的情緒。
“你爸昨天打電話給我媽說了你的病,意思是要我跟你好好聊聊。”
女的輕微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一念,你也知道我們家就我這一根獨苗,我要是還和你在一起,也不好跟我爸媽交代啊。”
叫一念的女孩兒歎了口氣:“我懂,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還能怎麼想,我爸媽怎麼想我就怎麼想的。”
“許琛,我們這三年怎麼能說結束就結束呢?”
“我聽說你工作也辭了?”
“工作五六年,從來沒請過假,想趁這次病了好好休息一下。你也知道,我本來就笨手笨腳的,在電商行業做還是太吃力了。”
“嗯,電商沒日沒夜的加班確實是太累了,你的病可能就是累出來的。但這個責任我不能承擔,我們家也不能承擔。”
一念強忍著眼淚,鼻頭發酸:“我明白你的意思。”
然後隻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桌子上遞給她:“這是我媽給你的,我們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你就像她的親閨女,她說她看你這樣也心疼。”
一念撇了一眼信封,她是需要錢,可她的情感是用錢能算得清的嗎?
“謝謝你媽媽,我不能收她的錢。”
“你拿了這筆錢,就算我們兩清了。”
一念瞪大一雙無神的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壓抑的情緒就如同汽水裏那一串串氣泡,轟得一下都炸開:“你……你覺得我會糾纏你?”淚水從臉頰偷偷滑落,“我真是白認識你三年。”
“我也是好心!”許琛像還嫌傷她不夠。
可能他的聲音有些大了,茶餐廳裏的人都朝他們看過來,一念羞憤極了,拿起桌子上的信封,一把扔在許琛臉上:“我齊一念這三年的青春就算是喂了狗!你見過有人向狗搖尾乞憐的嗎?”
“你怎麼還罵人呢!”許琛也很驚訝,一念的個性單純軟弱,連說話都不會大聲,從來沒見她這麼瘋過。但還是不留情麵地數落道,“你本來工資就低,現在工作也丟了,子宮也沒了,我跟你結婚,你哪一點配得上我?”
齊一念“你”了半天,你不出下文來。許琛擺擺手:“你病著,我現在不跟你計較。”
旁觀者總算是聽出來了,是這女的不能生了,男朋友要分手,這種事每天不知道發生多少件,當笑話看看就好,上去幫忙說話就是自己找事情做,說不定人家馬上和好了就來罵你這個多管閑事的。
“這位先生,你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說一個女孩子很沒教養。”
許琛看著那個站起來說話的男人,身形頎長,眼神凜冽剛毅,氣質出眾,修養極好的樣子,自己被比下去了,有點不是滋味。